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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青悶哼一聲,還不待他動作,寧初已經湊到他身前,雙手輕放渡著真氣。

木青輕吸一口氣,發現自己還能調動氣機施展萬毒歸宗,有些慶幸,看著寧初光潔的額頭,故意笑道:“師姐,我這算不算是托了那傢夥的福?”

寧初抬眼就要瞪他,手上稍微用力,木青輕呼一聲,寧初眼含關心,視線在木青身上遊走,木青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染成了血色,特彆是他胸口處的那道劍上,近距離之下看得寧初一陣後怕。

“這一次多虧了你,不然師傅她們……”

寧初眼裡充滿了自責,低著頭冇有再說下去,手上動作不停還要繼續為木青輸送真氣,卻被木青抬手抓住手腕拒絕道:“師姐,我和芍藥很小的時候就見到了你,一家人說這些乾什麼,正好你現在恢複了,可不要浪費實力,去看好師叔她們吧。”

木青微微用力,寧初感受著手腕上的力道,驚訝道:“你傷勢這麼重?”

在寧初眼裡,木青早就該倒地不起了纔對。

木青極為有耐心地說道:“我體質特殊,這一次出去收穫比較大。你放心吧。”

寧初沉默片刻,抬起頭朝四周看去,

半盞茶的時間未到,破風呼嘯聲,勁氣碰撞聲,嘶喝聲便通通消失得一乾二淨,好像此地的之前和現在是兩個世界。

初夏的夜裡,萬花穀這座靈霧陣還在從穀內噴湧著靈霧,霧氣瀰漫,清冷而又詭譎。

木青也跟著寧初的視線看過去,萬花穀的眾人都已經聚在了一起,除此之外,木青微微皺眉,這纔有幾分後知後覺,原來今夜的萬花穀外,遍地都是敵人。

不過兩刻鐘,天狩那邊,隻剩下慕容星還獨自盤坐在地上,至於之前另外兩人,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木青有些後悔,今晚的戰鬥連綿不絕卻又脫泥帶水,那些人不死,無論是誰,對於萬花穀和他來說都是不容小覷的敵人。

十幾丈外,漁夫已經站了起來,他眯著眼睛迎著木青射來的目光。

木青眼裡的殺意毫不掩飾,天榜刺客,超凡初期的高手,木青深知此人的厲害,特彆是那一手神出鬼冇的馭劍術,木青忌憚的同時立刻就起了將其學來的心思。

“不知道他何時就站了起來,他剛纔冇有出手幫忙?”木青目光落在漁夫身上就冇移動。

他在思考將對方留下來的可能。

肚子裡翻江倒海的陣陣絞痛,特彆是那一拳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肚子的傷口上,連勁氣傾斜的方向都冇改變,漁夫喉頭滾動,無聲間已經嚥下了數次鮮血。

夜色中,漁夫充滿棱角的堅毅臉龐上滿是強悍的殺伐之意,他冇有退縮半步。

對方打量自己的目光**而血腥,充滿殺意,就像是對待一條被按在案板上不住跳動的活魚,漁夫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流露絲毫的退避之意。

對於他這種老一輩混江湖的,一直認可某句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哪一天技不如人死在彆人手裡那也隻能認栽,所以如果能輕鬆殺死這個人,漁夫不介意痛下殺手,他對此人的殺意不比木青對他的少。

畢竟既已結仇,難道還要等對方變得更強大找上門來時,跪地求饒或是迎頸受死?

可惜,可惜……

漁夫眼神晃動,這潛藏在夜色下的眼神交鋒,不過短短瞬間,漁夫心裡不知道暗歎了多少聲可惜。

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可惜什麼,是可惜殺不死這個還冇搞清楚身份性命的年輕人,還是可惜此人性格執拗終究不可能化乾戈為玉帛。

兩人的眼神交鋒以寧初的動靜而宣告結束。

木青轉頭拉住寧初,快速說道:“師姐,我答應過月九那傢夥要保護你,作為條件,他也要保護好我的女人。”

寧初用一臉淡然平靜質詢地看向木青,她眉梢清冷得皺起,耳垂卻有些發紅。

木青此時已經將目光看向了寧初要衝去的那個方向,“那傢夥叫慕容修明對吧?師姐,你放心,我一定提著他的狗頭來見你。”

“他的義父是隱穀的掌律長老慕容隱。”寧初提醒道,執意自己前去。

“那又如何?”木青連忙拉住寧初,笑道:“那慕容星還是天狩的大檔頭呢,看來姓慕容的都不是啥好東西,我今天揍一個不嫌多,揍兩個剛剛好。”

寧初看著木青出去一趟褪去了許多青澀的臉,突然明白過來問道:“你是不想讓我出手?”

木青沉默片刻,點頭說道:“我這一次出去認識了兩個前輩,看待事情的想法有些變化,畢竟萬花穀還在這兒,說不定以後還真得師姐你來當這個萬花穀穀主才能說得過去吶。”

寧初眼神複雜,有些生氣道:“怎麼?師傅讓我去找慕容隱那個老頭,你現在又叫我不要出手,難道我就不是萬花穀的人了?”

木青一臉尷尬,小心翼翼地正要開口,寧初將他的樣子看在眼裡,木青一雙染血的纖薄嘴唇微微翕合,異常刺眼,寧初眼神複雜,轉頭看著師傅她們,輕聲道:“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今晚你最大,就連師傅都要聽你的。”

木青想到自己那位才認親的笑意,臉上生動了許多,輕聲笑道:“委屈師姐了,我說到做到,這就去把那人的狗頭砍下來。”

風聲呼嘯,木青朝著幾十張外的慕容修明直追而去。

漁夫轉頭,目光跟隨著木青。

“剛好,我還冇想你報峰頂那偷襲之仇。”寧初執劍而立,一臉冰寒地盯著漁夫。

她請來的幫手,差點成為今晚害死大家的敵人,寧初一身氣機流轉,就要朝漁夫殺去。

漁夫突然望向一個冇有人影的方向,微微挑眉,麵對寧初這邊的殺機,選擇了視若無睹,直接轉身而走。

現在是傷不至死,再待下去可能就很能說了,漁夫選擇了一個與慕容修明相反的方向徑直離開,背對著寧初話音平靜道:“你還是留點力氣,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挑戰吧,我今晚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就先走了。”

寧初目光閃動,下一刻臉色變白,立刻往師傅那邊靠去。

慕容星的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不,確切的是多了三個人。

其中兩個,正是剛纔消失的耿劍和刑左。刑左此時已經昏迷,躺在地上,而耿劍一連憔悴,勉強站在慕容星身邊。

至於多出來的那個新麵孔,寧初並不陌生,竟是隱穀的三長老——陳清。

相比那個常年待在朱雀城的同胞兄弟,陳清身形消瘦太多,整個人瘦瘦高高的。他麵容清瘦,蓄著美須,麵頰骨微微突起,一身荷青色單絲羅衣,正是時下最常見的商人打扮,不過配合著他此時撫須沉默的樣子,倒也頗有幾分算命先生的風範。

陳清是背對著寧初的,他一臉平靜,眼神如古井般看不出波瀾,麵對著的方向,剛好是木青追出去的方向。

也正是慕容修明逃走的方向。

不過慕容修明不認為自己是在逃跑,這該死的大陣未去,他難道還要再待下去平白送了性命。

慕容修明心裡止不住地謾罵著眾人,特彆是跑動時,肩膀上傳來的陣陣劇痛,不過這也提醒了他,對方是一條瘋狗,他實在是犯不上跟一條瘋狗拚命。

這一次,隻要讓他安然回到父親大人身邊,都不需要從長計議什麼,到時候整個萬花穀都是他們家的,寧初那個賤女人,不,應該萬花穀所有的女人都必須乖乖躺到他的床上去,成為他的禁臠。

心臟“砰砰砰”的跳動聲從來冇有如此清晰過,猶如夏夜說來就來的雷鳴在耳邊連環炸響,慕容修明這邊還在靠著意淫發泄今晚所遭受的難堪,那邊木青已經離他越來越近了。

木青眯著雙眼,就連他自己有些驚訝於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難道是那什麼先天木源之體覺醒了,不然為何自己此時還自我感覺良好?

想不通的事情就暫時不去想了,畢竟現在還要去殺人,木青輕呼一口空氣,隻要還在靈霧的範圍之內,萬毒歸宗之下,他體內的真氣就始終能夠得到補充。

這種般坐在金山上揮霍的感覺確實不錯,木青甚至一心二用,使用枯木逢春,替自己簡單的治療了一下,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醫者難自醫這個道理確實存在,作用並不大。

眼看離慕容修明不過**丈距離,木青果斷放棄治療,真氣湧動,身法展開,便朝慕容修明指射而去。

“該死!該死!真是一條瘋狗。”身後的破風呼嘯聲是如此的刺耳,慕容修明忍著肩頭,將速度提升至極限。

可惜身在靈霧陣中,慕容修明咬牙切齒地發現自己與身後那條瘋狗的距離仍在縮短。

近了,距離更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還剩三丈不到,慕容修明全身毛孔緊縮,他不想承認這是自己在害怕,但也不想停下來,他也發現了,這個大陣似乎會給對方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若是停下來被纏住,等到自己的實力開始下降,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木青冷眼望著前方頭也不回的背影,對方的二品境界其實並不弱,特彆是逃命時的身法,就連實力達到一品的他都追了這麼久。

可能木青冇發現,其實他自己都是以一品的眼光來看待對手,他這種境界和實力不搭邊的人實在突兀稀少,帶給今晚這些人的震撼並不好,不然漁夫也不會在打鬥時還想勸降木青。

眼看對方冇有接戰的打算,木青擔心身後眾女的安慰,他沉浸下來,回憶起了一路上修習離火劍訣的情景,離火劍訣其中有一式離火燎原,劍氣去勢極快,剛好用來對付慕容修明。

呼吸之間一個轉換,先是靈霧化作真氣,再是真氣按照特定行氣路線行走,木青突然站定,閉上眼睛後,右手握住短劍,劍氣生髮,以短劍為載體,幽藍色的劍氣瘋狂傾瀉,似分未分,將離未離。

木青突然睜開了眼睛,單臂遙指又拉到十丈外的背影。

幽藍色劍氣如同原野上的野火,朝前洶湧滾出,在半空中氣滾長龍,就像是一條橫亙大地的火龍。

不過眨眼,這條劍氣火龍便追趕上了慕容修明,慕容修明這個時候再也不敢有絲毫其他想法,終於停步轉身,他左手扯下脖子上的一顆珠子,顫抖著抬起右臂,雙手掐訣,珠子在劍氣席捲而來時直接爆開,化作一個血色的圓弧擋在了慕容修明的身前。

勁氣四射,劍氣消磨聲大作,幽藍色的劍氣龍頭和血紅色的圓弧撞在一起,遊龍銜珠一般震撼心魂。

慕容修明牙根交錯,雙腳在地上犁出兩道痕跡,他雙肩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整個人在整道劍氣下顯得無比弱小。

他不敢換氣,牙齦出血,雙眼瞪大,眼底深處的恐懼終究是爬上了眉梢。

這個世界上就冇人不怕死。

說不怕死的隻不過是冇有嘗試過死亡的滋味,慕容修明耳膜嗡鳴,眼神恍惚,好似看到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這道劍氣吞噬的死亡結局,他雙唇顫抖著就要開口。

這個時候,一個人擋在了他的麵前。

他揮劍對著劍氣火龍一斬,如同打在了七寸之上,木青這道隱隱與離火劍道像呼應的劍氣立刻奔散在了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