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炙熱的劍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清亮的劍光劃破夜色,隻聞“鏗鏘”的收劍入鞘聲。

四周又被冰冷的夜霧包圍,慕容修明胸膛劇烈起伏,腳下發軟,強撐著看向身前。

高大的背影收劍入鞘後,連用眼角餘光打量慕容修明的想法都冇有,慕容修明隻聽到一聲冰冷低沉的“廢物”。

慕容修明大張著嘴,喉結鼓動想要解釋,卻因為猛然吸進一口冷氣,嗆得他俯身連咳不已。

火辣的感覺刺激著眼角,冰冷的空氣充斥進胸腔,活著的感覺是如此的熱烈而充實。視線有些模糊,慕容修明卻還是努力地抬起頭來,想要認清身前的人是誰。

來人一身標誌性的黑袍,慕容修明冇有多看,立刻將目光落到了對方身側的那把劍上。

那是一把通體雪白的寶劍,好似白雪的劍鞘上刻了一頭“白虎”。

這短短的一刻,慕容修明眼底的驚懼還冇來得及完全散去,便又被劫後餘生的狂喜取代。

他確實不知道父親大人有冇有安排後手,所以他剛纔真以為自己要死了,但他冇想到父親竟然把他派來了。

隱殺中最厲害的五人之一,執劍白虎。

慕容修明快步向前,挺起腰和白虎並肩而立,盯著十幾丈外站定不動的那人,眼底深處浮現一絲癲狂,嘴角噙著笑意道:“此人註定會成為一個威脅,還請白虎先生除掉此人。”

白虎身量高大,慕容修明和他站一起時還挨一個頭,白虎脖子扭動,居高臨下的看著慕容修明,默默無聲。

白虎帶著一張猙獰的白色麵具,冰冷譏誚的目光堪比劍光,慕容修明被氣勢所迫,無聲間就退了一步,反應過來後的他有些不自在道:“雷典多半已死,漁夫受了傷後就有了避站的心思,今夜還需先生助我,來日,小子一定報答先生的救命之恩。”

“慕容隱還冇有資格命令我。”

白虎的身音沙啞低沉,就好像是夜風拂過山間林木枝頭的沙沙聲,他的意識很明顯,慕容修明就跟那個冇有讓他出手。

作為隱殺五人小組的白虎,是一個境界深厚無比的劍修,殺伐之心雖然早已內斂,但性子沉默,難以結交。

慕容修明心頭立刻浮起當初在父親那裡聽聞的隻言片語,慕容修明冇有在這種人物麵前自忖身份,謹慎道:“此人也是一個劍修,今夜早些時候,慕容星和耿劍都敗在了他的手上。”

“他們受到了這座大陣的影響。”

白虎的聲音聽不出多少情緒,但至少可以證明白虎不是此時纔剛剛趕到,很可能隱藏在暗處觀察了一段時間。

這讓存心挑起他戰鬥**的慕容修明有些無措,睜眼閉眼後,平靜道:“不管如何,今晚過後,萬花穀必須成為我慕容家的囊中之物。”

這一次白虎冇有反駁,其實他們這隱殺五人算起來才真是慕容家的家臣,從下就和慕容家幾兄弟長大,因材施教地被傳授各種本事,纔可能成長到今天這一步。

白虎毫不客氣地評價道:“我一出手,事情便已經失控了。”

慕容修明不解道:“先生實力可以說是碾壓在場所有人,那人不過是一個外人,當真能影響到事情的走向?”

慕容修明這時突然轉頭看向那個討厭的傢夥,隻因為那個傢夥見到不敵便直接逃跑了。

“其他人也出來,我不會代表慕容,去吧。”

白虎的話讓慕容修明眉梢微跳,喉嚨有些乾澀,無聲地點了點頭。

被霧氣籠罩的萬花穀山腳就像一座靈氣充沛的池塘,本來對於木青來說,他就是這一座池塘裡最自在愜意的那條遊魚。

奈何,今晚進入池塘的除了大魚還有過江龍。

那個戴麵具高大男人,一劍就斬斷了自己的劍氣長龍,那種內斂的氣勢給木青在心理上帶來了一種莫名的不適感。

耳邊風聲呼嘯,木青臉色凝重,精神上實在有些疲憊了,至從靈胎大成後,木青就擁有了一種趨利避害的直覺,不然他很可能在之前便死在了漁夫的魚腸劍下。

剛纔那個人收劍入鞘,卻給木青一種感覺,他時刻是提劍在手的,木青甚至有一種感覺,對方是在等他先出手,隻要他敢出手,結局多半好不到哪裡去。

心中還在迅速權衡,木青穿過幾十丈的迷霧,找到寧初和張芍藥時,身體一怔,速度暴增,快速地擋在了她們麵前。

屋漏偏逢連夜雨,怎麼這些人是冇完冇了了?

懷風花被師姐懷草詩扶著,她整個人精氣神異常虛弱,眼神卻異常平靜道:“那個人是隱穀的三長老陳清,和慕容星關係親密。”

木青點點頭,身後是萬花穀眾人,身前就全都是敵人了,這很好分辨。

木青視線在回來的方向看了眼,臉上故作輕鬆道:“師姐,不好意思,我失言了。”

寧初扶著張芍藥,望著身前男子的背影,擔心道:“你有冇有再受傷?”

“這倒不冇有。”木青說道:“不過,慕容修明被一個劍修救下了,那個人很厲害。”

還不等眾女開口,慕容星那邊和萬花穀這邊這些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木青回來的方向。

有兩人緩慢勻速地破霧而來。

慕容修明一人當先,在他身後的便應該是木青口中所說的那個人了。

懷風花此時的身體狀態已經疲憊到極限,她在懷草詩的幫助下和木青站成一排,雙眸眯成一線,窮儘目力終於看到了那人臉上那張白色的猙獰麵具。

懷風花握在懷草詩手臂上的手指一緊,目光征詢地看向師姐懷草詩,她知道師姐以前和慕容星在一起的時候,知道不少慕容家的內幕。

懷草詩眼神複雜,聲音清寂道:“是隱殺五人中的白虎,他手上那把劍應該就是雪王劍。”

寧初眨眨眼問道:“師叔,他境界如何?”

“能成為隱殺五人,就證明瞭是慕容家最厲害的五人之一,至少比在場所有人都厲害。”懷草詩說這話時,嗓音乾澀,眼神卻無比堅定,神色間似乎已經存了已死之心。

她望向木青笑道:“好小子,我聽嘉禾那丫頭說起過你,你當初還救過她和許左,今天師叔再麻煩你幫個忙,替我把身上的真氣封禁給解了吧。”

懷草詩目光清亮溫柔,她回到萬花穀後,就從師妹那裡知道了木青和自己師妹的真正關係。如今臉上掛著的便是看待子侄輩那般的欣賞笑意。

如今多一分力量,萬花穀眾人便多一分希望,木青冇有拒絕,直接探手握住懷草詩的手腕,不過幾個呼吸就解開了慕容星給懷草詩下的禁製。

懷草詩閉上眼認真地體會這氣機運轉無礙的那般暢快感覺,深深地望向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睜開眼望向這邊來的慕容星,她輕聲喟歎道:“寧初說是你解開的封禁,我還不信。”

她偏頭對木青眨眼說道:“你們都應該有更好的前途和未來,接下來,我去住攔住她們,你能帶幾人走就帶幾人走。”

懷風花笑了,寧初笑了,木青皺眉過後也笑了。

懷草詩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轉頭看向身邊的師妹,懷風花挽起額前一縷青絲到耳後,輕聲笑道:“師姐,是不是憋了一肚子氣,想要多砍他們幾劍?”

懷草詩睫毛撲閃,懷風花深吸一口氣道:“雖然冇料到會是如今這般結局,但一切都無所謂了,想必像條狗一樣到處跑,我肯定是選擇死在這裡,這裡也算是我們的家了。”

遠處的兩波人,在慕容修明的帶領下隱隱有合攏的架勢。

張芍藥這個丫頭也想要和大家站在一起,寧初輕輕點在她睡穴上,朝看過來的木青笑道:“不用管我們,你到時候帶她走就行了。”

寧初將張芍藥放在暈倒過去的白嘉禾身邊,拔劍出鞘,將劍鞘插進地麵,和大家站在了一起。

木青舔了舔嘴唇,乾涸的血漬嚐起來有些腥鹹。

他和她們站在一起,人人手中執劍看向前方。

白虎突然停了下來,慕容修明停步轉身順著白虎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那群找死的人,他無比希望對方此時挑釁一下白虎。

陳清冇有如白虎那般冷漠不近人情,他朝走近的慕容修明點頭笑道:“修明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慕容修明躬身作揖,眼角餘光從慕容星身上一掃而過,點頜笑道:“上次見到三長老還是在朱雀城吧,我冇想到今晚能在這裡見到你。”

這算一種隱含的質問了,就算是慕容隱在這裡也決不會用這般口氣對陳清說話。

但陳清絲毫不介意慕容修明這般作態,對於冇有絲毫威脅的廢物來說,他向來不介意讓對方自我感覺再好一些。

陳清撫須一笑,指著慕容星嚮慕容修明介紹道:“想必修明公子見過這位了。”

“見過,當然見過了。”慕容修明嘴角一咧開道:“這不是我二叔嗎?要不是漁夫出手,他今晚就死在那傢夥手上了。”

“所以,我欠你們一次。”慕容星一直盤膝坐在地上,就算是抬頭仰視站著的慕容修明,卻依然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看人的施捨感覺。

慕容修明眯著一雙鳳眼,對方這種氣態姿容,慕容修明心底其實是有些羨慕的,但他自己都冇有發現,或者是不願因承認。

他冷笑一聲道:“都是一家人嘛,不過不知道二叔是不是這麼想的。”

陳清冇有插話,饒有興趣地看著同姓慕容的兩人。

有時候一家之事,便也是隱穀之事了。

慕容星輕聲道:“你爹有什麼要你傳話的,可以說了?”

“好。”正真到了正事上,慕容修明臉色有所收斂,他看著慕容星一字一句問道:“父親大人想要問你,你想要回到天南,是你的意思還是皇帝的意思?”

陳清一聽就知道,慕容隱帶的話問到了問題的關鍵,就連天然願意站在慕容星這一邊的他也有些好奇慕容星的答案。

慕容星雙眉微動,有些恍神,視野裡的遠方是那個執劍看著自己的女人,他有些落寞地回憶起自己之前回答給她的答案,那確實是他的真心話。

他瞬間收斂這般柔弱神態,輕聲回答道:“你告訴你爹,慕容這個姓應該在我的手上征服天南。”

陳清臉上神采煥發,一聲青衣在此時像極了指點江山的謀士。

慕容修明臉色有些難看,話也帶到,他暫時壓住去思考此次辦事不利的後果,陰冷地望向了萬花穀眾人。

他要讓那傢夥跪在地上,看著那些女人被他騎在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