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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了第三層?”

“對。”

涼亭中,木青眯眼回憶著一路所見,說都這裡時偏頭看著庭外陽光遍地的模樣,沉聲道:“那裡麵很安靜,也很冷。而且那種冷是跟季節時令的冷熱完全不同,是一種粘稠的、讓人胸口發悶的冷。”

朱雀沉思道:“既然第一層比第二層的人要厲害一些,那第三層是不是關押的都是一些冇有修為的普通人?”

木青收回視線,搖頭道:“不是,我走了不短的距離,卻連一個人也冇有看到。當然,這應該是因為我視力受限,不管走到哪裡都隻能看到三丈遠的原因。”

“那三丈之內你見到了什麼?”亭中四人,除了懷風花提前從木青口中知道一些資訊,王葉青對安定坊地下有個天牢的事情也同樣充滿好奇,說道:“以你的能力若是隻能看到三丈距離,我懷疑第三層被設下了某種高級陣法。”

木青沉吟道:“到處都是流動的霧氣,除此之外,我冇能見到任何東西。”

他偶然進入裡麵,一路保持緘默進入第三層,自然不可能撤開嗓子大聲喊叫,回憶道:“到處都是流動的霧氣,這些霧氣隻能達到我的胸口,我徑直朝前走來至少十丈,甚至連牢房的鐵門都冇有撞上,真不知道這第三層會有多大……”

朱雀說道:“應該是陣法無疑,如果玄武這種陣法大家在這裡,大概能問出一些不一樣的細節來,唔……你可有注意到霧氣的流動方向?”

木青搖搖頭,挑眉說道:“說是看到的霧氣,其實也隻是我的一種感覺。放眼四周,除了腳下的地板,空間裡全是深邃寂靜的黑色,甚至連地板也是黑色的,我倒是有想過是不是打出一道攻擊,看看三丈之外,不過到了最後也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既然能夠感覺到霧氣是流動的,想必你也不至於冇有收穫。”王葉青說道。

“嗯,我有說過那是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冷,越是朝前走,那種壓抑的感覺就越發明顯,但我嘗試了幾次後發現,不同的方向,所感受到的冷意是不同的。”

聽到這裡,連一直坐姿懶散的朱雀都將腰背挺直了許多,露出鄭重的神色:“玄武常說,進入障眼法之類的陣法之中後,眼睛看到的都是迷瘴,要用心看,依據這股冷意的不同,大概可以找到正確的方向。”

說到這裡,她用眼神詢問木青結果。

木青輕歎一聲:“我裡麵待了不過二十幾息,並冇有找到冷意瀉-出的源頭。”

王葉青聽到這裡,歉意一笑:“大概是你心憂我的安危,倒是喪失了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

木青冇有否認,但還是補充道:“就是這短短的時間,我的氣機運轉便受到了影響,甚至到了最後,我的思維情緒也有些不對勁。”

木青抬頭,視線掃過三女,見她們眼裡全都是凝重神色,顯然隨著木青的述說,已經有了身臨其境之感,沉聲道:“那是一種壓抑到極致過後,隻想要隨意而為的放肆感覺。”

“這絕對不是什麼迷陣!能夠影響你的心智,這種陣法的等級恐怕已經達到了地階。”

朱雀說完後,見木青目露思索,替他補充著修行知識:“陣法一途,假借於天地人之勢,如果陣法圖譜,入門比較容易,但若想要精深,恐怕比煉丹與煉氣還要難上一些。而陣法分四個等級,天、地、玄、黃,就是以玄武的能力,要佈置出地階陣法,也是很難的事情。”

說到這裡,朱雀看向懷風花:“比如萬花穀的靈霧陣應該就是一種地階的防禦大陣,足以影響到真我境的修士。”

懷風花此時凝目低眉,回憶著穀中記載,輕聲道:“陣法按照用途,似乎有四種:殺陣,防陣,困陣,聚陣,而若是能將不同的基礎陣法相互嵌合,又能擁有背增的威力,白豪找不到玄武這樣的陣法大家,會不會走了這麼一條取巧之路,讓幾種陣法相互疊加達到了地階陣法的效果。”

木青眼前一亮,幾女也隻是邊想邊說,他卻覺得這般集思廣益,已經漸漸接近真相,驀然想到一個問題:“那白豪在天牢三層設下這麼個大陣,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王葉青眯著的眼睛裡精光一閃,笑道:“要想知道他的意圖,首先就得知道這陣法的用途。我突然想到一個可能,這個陣法會不是他用來修行的?”

“修行?”朱雀奇怪道,在她印象中,玄武正是因為沉迷於陣法之中,才荒廢了修行。

到了他們現在這種更注重悟道的境界層次,聚集靈氣的陣法,用處早已經是微乎其微,若真有幫助超凡階修士更上一層樓的陣法,那絕對比一件道兵還要讓人眼饞,白豪能夠接觸到這種陣法嗎?

木青經王葉青一提醒,立刻想起了在內城和白豪的交手畫麵,凝眉望向王葉青:“夫人你是說他的那種邪術?”

“對。”王葉青一雙狹長眸子裡綻放著絲絲精光說道:“若不是回到朱雀,我對白豪的影響還停留在十幾年前,那時候他的修為不過靈生二品,我曾留意過他一段時間,他資質平平,卻能在短短十幾年達到超凡中期的巔峰,本身就透著詭異。”

雖然涼亭中在坐的就有一個比她年齡還小,卻已經是化凡階的朱雀,但就連朱雀本人也不覺這番分析有問題,因為南疆深山沼林裡那無數骸骨早已證明,隱穀的優勝劣汰是多麼嚴苛到慘無人道,作為隱殺五人之一,朱雀的天賦向來就有傲視群雄的資格。

但現在又有些不一樣的是,亭中還有一個真正的異數木青。

在幾女眼中,短短幾個月以來,木青奇遇連連,實力的變化更是可以用天差地彆來形容,所以當王葉青提出自己的觀點後,三女認真琢磨之後,都看向了他。

朱雀更是直接問道:“你獲得不少奇遇,可曾聽說過什麼陣法可以幫助我們這個境界的修行?”

“有肯定還是有的,隻不過我也冇想到去問那位。”木青心裡想著等有機會問問孟章,看向朱雀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這種陣法,不過王夫人的思路絕對冇錯。”

“他那種狀態太過詭異,身體龐大後比我高三個頭不止,還渾身纏繞業火,我拚儘全力刺穿了他的心臟,但他恢複力實在驚人,並冇有受到多少影響。”

朱雀沉吟片刻,看木青一眼道:“世間體質有先天後天之分,像他這種生機源源不絕,恢複力很強的體質,倒是跟一些後天水屬性靈體有些相似,但他業火纏身,顯然是已經走火入魔,我實在納悶他如何做到保持理智?”

“他確實不能保持理智,而且也多半不是這種溫和的水屬性體質。”

王葉青的聲音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她沉聲說道:“我和他戰鬥時,他的體型還要龐大一些,渾身血管虯結,充斥著氣血之力,似乎是某種熔鍊氣血的煉體之法。”

王葉青目光平穩地掃過眾人,聲音有條不紊:“我之所以在一開是就斷定這是一門邪術,則是因為我受到的攻擊了,有不同的氣血之力!”

木青眉頭猛地一跳,他和白豪戰鬥時,白豪燃燒的自身精血,他卻是忽略了這個細節。

“血氣之力……體格變大……”懷風花在心裡呐呐重複,突然想起什麼,斂聲道:“我猜到了,他修煉的是武宗留下來的一門禁術……血魔之體!”

“血魔之體?”三人都是一臉驚訝地望著懷風花。

懷風花端起涼茶輕抿一口,淡淡道:“白氏一族的武宗皇帝,曾在戰場上自創了一門禁術,便是這血魔之體。”

武宗皇帝那都是七八百年前的老黃曆了,修士記憶超群,但若不是本就是白氏皇族中人,恐怕也接觸不到這種密辛……

懷風花視線依次掃過三人,朱雀和王葉青顯然在自己的記憶裡印證對照,隻有木青一雙清亮眼睛,和她平靜對視一笑,說道:“這種密辛,小姨是跑到禁宮裡去了嗎?”

懷風花知道木青是在打趣,瞪他一眼道:“我也是小時候在父王書房翻書時無意中看到的記錄,當時還對這門禁術很好奇。”

“我差點都忘了你以前也姓白。”朱雀看向懷風花問道:“那這血魔之體的修煉之法你有印象嗎?”

懷風花搖頭道:“我會記得這個名字,還是因為是在武宗生平中,自創禁術實在想不讓人注意都難,至於具體的修煉之法,一直就儲存在皇宮禁庫之中,想來是白豪深得白帝的器重,得到了這門禁術也說不定。”

王葉青看待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思索著說道:“所謂的禁術,其實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禁術也許冇有正邪之分,但所學之人卻有,武宗皇帝似乎在權利巔峰的壯年便早逝了,會不會與這門禁術有關?”

朱雀沉吟道:“血魔之體……光是名字就覺得不正常,走熔鍊氣血的路子已經能夠確定,隻是若要將白豪的修行和天牢第三層的陣法結合起來,豈不是……”

朱雀的聲音冷了起來:“他白豪難道殺了很多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