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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的護院教頭有自己的獨立小院,李青牛將劉葳蕤送到書房後,便徑直回了這裡,他見到院中背對著自己而站的身影也不慌亂,低頭沉聲道:“見過家主。”

知道劉葳蕤趕到才刻意避開的林琅天並冇有與這個忠心耿耿的家臣寒暄,直言道:“葳蕤的情況確實特殊,以你的實力並不能護她周全。”

李青牛點頭道:“如果還是當年那一波人,青牛可以試試。”

“嗬,他們?”林琅天轉身說道:“他們早已經死透,但葳蕤完全覺醒血脈的動靜瞞不過一些老傢夥,等讓她和劉朝歌這個廢物敘舊之後,便送她直接回西山境。”

李青牛看了林琅天一眼,說道:“小姐已經決定要去朱雀城,我改變不了她的注意。”

林琅天氣息一窒,若有所思地看著李青牛說道:“你當年如果遵守我的命令,如今便已經是我的親傳弟子,結果現在還是這副生硬脾氣,你不會也偷偷喜歡我女兒吧?”

李青牛麵色陡然僵硬起來,難得結巴道:“家…家主,我隻是一個下人。”

林琅天不置可否,說道:“你以前不聽我的命令,陪著我女兒到處跑,現在又陪著我孫女兒到處跑?你覺得我該補償你嗎?”

李青牛站在院門口沉默不語。

林琅天眼底閃過幾絲欣賞與可惜,“你的天賦隨不出眾,但心性一流,我本以為你能在純粹武夫這條路上帶給我驚喜,不過這都是往事了。”

“說說看,葳蕤為什麼還要去一趟朱雀城,我若記得不錯,這還在木槿南邊吧。”

當李青牛三言兩語把原因就講清楚後,林琅天難得氣急敗壞起來,“女人見識!女人見識!枉顧修行,談什麼兒女情長!”

他忽然反應過來,蹙眉問道:“這麼說,夫人是欣賞這個叫什麼,叫木青的?”

李青牛嗯了一聲道:“木青比小姐還小三四歲,但是先天木源體,潛力無限。”

林琅天神色嚴肅許多,搖頭道:“我見過的天才還少嗎?我是想問,這個木青對葳蕤好嗎?”

李青牛抬起頭看著林琅天,張開嘴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算了,你這種一根筋的腦袋確實懂不了年輕人的風花雪月。”林琅天腰桿微微挺直,看向李青牛頷首道:“你在城外道上的那番話是專門說給我聽的吧?不過你做得不錯,葳蕤獲得了一絲混沌本源的訊息,一定要封鎖下來。”

他說完袖袍一揮,兩個施展有封印術的錦盒飛向李青牛,李青牛連忙接住。

“一件天蠶絲內甲,配合句芒心法,可以抵擋住真我境巔峰一擊,另外的這個,就算是你保護她們這麼多年的補償吧。”

這門封印術是林家之人皆可以修習的法術,李青牛感受到其中一個錦盒對體內氣血的牽引,也不顧地林琅天在場,解開封印,卻見錦盒裡靜靜地躺著一對拳套。

這對拳套造型簡陋古樸,表麵有許多細小的青色甲片,形同魚鱗,李青牛隻是匆匆一瞥便立刻關上了錦盒,搖頭拒絕道:“這是家主的‘青鱗’,這種頂級道兵家主還是收回去吧。”

林琅天看了一眼裝有青鱗拳套的錦盒,原本毫無動靜錦盒卻突然漂浮起來,在李青牛還冇有反應過來時,拳套自動飛出,本來要直接衝向林琅天,卻在林琅天平靜的目光下,發出了細碎的嗚咽,轉瞬化作兩道流光覆蓋在了李青牛的手上。

林琅天滿意地點點頭,輕歎道:“青鱗的器魂靈性昂然,但再跟著我,卻極可能壞了它的靈性,這既是它的機緣,也是你的運氣。”

林琅天的視線在李青牛身上從上到下慢慢掃過,稍稍讚賞道:“慢雖然是慢了點,但也有慢的好處,既然你已經是氣盛巔峰,那正好藉著與青鱗磨合的機會,再好好打磨打磨,不要輕易破境,在我眼裡,你依舊還有走到武道巔峰的可能。”

李青牛臉色認真,跪在地上,放下錦盒後,對雖無師徒之名卻又師徒之實的林琅天認真磕了一個頭,肅聲道:“青牛定當儘力!”

林琅天本想把幼薇的事情也告訴李青牛,以此激勵他修行,但想到葳蕤都那麼大了,他也隻能讓遺憾永遠歸於遺憾,不過還是突然說起了一件往事:“當初說要讓幼薇與其他家族聯姻,不過是我的一句氣化,也有試試你小子的意思,卻冇想到會有後來的那麼多事。”

抬起上半身的李青牛驀然僵住了身形,卻也隻能是仰頭閉目,默然無聲。

林琅天臉色稍有些尷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咋回事,每一次和這些晚輩說話,總會把氣氛搞得奇奇怪怪,輕咳一聲道:“你們又不等城門開啟,是不是因為劉朝歌的原因?”

李青牛站起來後,連忙說道:“小姐在剛纔差點產生心魔,如果不能……”

“嗯,這件事,我早有預料。”林琅天想了想,又拿出一個其實已經準備好的寒玉盒,扔給李青牛道:“這個就由你交給葳蕤吧,這顆續心丹可以讓劉朝歌多活個一年半載,至於心病,哼,他現在不可能想死的。”

李青牛心裡雖然覺得疑惑,還是沉默著收了起來,猶豫著問道:“那小姐的事情,家主不去看看嗎,如果家主能以扣心關的手段幫助她,相信小姐的境界會一日千裡。”

林琅天神色驀然嚴肅許多,審視地看著李青牛道:“你既然是一個純粹武夫,就更應該明白,揠苗助長的遺患。大道修行,難關各有不同,就算是葳蕤這種獨得大道恩寵的驕子,修行也該是她自己的事。”

李青牛目露慚色,還想解釋,卻被林琅天揮手打斷道:“以你的實力護道已經足夠,至於培養出境界高卻破綻百出的天才,是其它家族纔會乾的蠢事,以後不要再說。”

林琅天說完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卻又突然道:“葳蕤的執念應該隻有劉朝歌這一處吧?”

李青牛說道:“我剛纔喊醒了小姐,以叩心關的手法感受了一些事情,似乎小姐對那木青……”

林琅天眉宇間難得露出一絲疲意:“這木青又怎麼了?你不是才說他是個天才嗎,而且青竹好像也誇過他?”

李青牛撓了撓腦門,回憶著剛纔叩心關獲得的奇妙體驗,組織著語言說道:“小姐在他身上冇有安全感,這木青好像不止小姐一個……”

“哼——”

林琅天今日在錦官城裡,把以前幾十年裡的失態都一一表現了個遍,咬著牙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那你就給我去調查,如果此事是真,直接把葳蕤帶回西山境。”

命令下達後,林琅天自己都發現了問題出在哪裡,這林青牛在葳蕤麵前怕是比現在還要聽話,他雙手結印,從眉心飛出一個金色光點,直接飛進了李青牛的眉心。

“你隻需要保護好葳蕤,其它事情,我自會處理。走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李青牛不知道林琅天為啥又對他生了氣,但想起以前林琅天也這樣,便覺得很正常,恭敬地退出了院子。

隻是,等他退出院子,才忽然發現,是林琅天不講理霸占了他的院子……

劉葳蕤匆匆回家,一顆心因為劉朝歌的病情而上下起伏,如今得到了劉朝歌努力配合接受治療的承諾,雖然依舊半信半疑,但終歸是有更多的心思,卻想在遠方的人……

也就是在回到錦官城的第四天,回來時的一行人三人,變成了一行四人,多了一個向西取經的李妙真,四人輕裝簡從,開始了她們的南下之旅。

……

太始大陸東邊是煙霧經年籠罩的黑海,南邊是沼澤與森林共存的沼林,西邊是方圓十萬裡的大山,而北邊,是在太始大陸麵積最大的一塊區域——蠻荒古戰場。

相傳,此處正是遠古神靈決戰之地,從此眾神隕落,百族並起,而人族又在時代的激流中,獲得神靈遺澤最多,這纔有了現在修行界這些傳承久遠的勢力。

蠻荒古戰場北部,昏黃的天空與黑色的大地都漫無邊際,沙塵刮過又走,露出倒下的枯枝和獸骨,如果有人飛上半空極力向遠處看去,可以在天空與大地的儘頭,看到那天地相交連成一線的壯闊景色。

若是極目遠眺的人境界夠高,還可以看見那一條黑色線條,延展開後亦是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廣闊天地。

那裡,黑風暴與混沌雷交織著閃爍,在一些對機緣趨之若鶩,陷入境界追求的偏執修士眼裡,也是一處鮮有人敢往的絕地。

因為那裡是整個大陸北的儘頭。

而此時,在黑風暴又起的邊緣,有四道身影卻久久不肯離去,似乎想要嘗試著進去試煉一番。

“少主,那女子已非完璧,你為何要如此執迷?”

左邊的一道身影微動,轉頭看向中間最高大卻還是少年人麵龐的身影。

少年人生得眉目軒昂,氣勢盛大到了極點,聲音粗狂笑道:“我管她是不是完璧,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南邊海上來的人,你們難道不知道她的體質,若是抓來與我雙修,我的血脈之力會覺醒得更快?”

左邊的老者在族中地位極高,麵對這少年人的霸道言語,卻滿是讚許,但似乎想起什麼,搖頭道:“少主,她敢冒險進入黑風暴,就算不死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不如我們先完成家主交給你的任務,畢竟這還是你第一次出世。”

“哼!我爹就喜歡搞一些虛名。”少年人古元,偏頭看向右邊,“這人帶著也是累贅,封住她經脈扔這裡算了。”

他說的卻是右手邊那位老者手中的女子,一張俏臉已無血色,卻是已經昏迷了過去。

那老者沉默寡言,點點頭就要照辦,卻被左邊的老者阻止道:“古言,你帶著她,我聽這女子喊過跑進去那位師傅,到時候我們回來還可以用她來抓人。”

古言看了老者一眼,卻有看向了少年人古元。

古元咧開嘴,露出血紅色的口腔,看向左邊的老者笑道:“古慈長老確實想得周到,就這麼辦吧,不然不管她,她也活不下去。”

古慈點點頭,其實他是看出了那跑進去的女子,似乎與黑海三仙島的有關,不打算一出來就讓古元沾染太多因果,隻是這種事情,他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