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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東邊偏院之前,葛山之事吩咐熊三般進去一個屏風,好給柳月杉她們這些女子一些私人空間,便直接去往了書販。

白豪見他到來,開門見山地問道:“還有哪些家族不願意搬進來?”

葛山答道:“謝家和羅家都有些遲疑。”

白豪點頭道:“羅開如今也是親衛軍副統領,那就處理謝家吧。”

葛山低頭道:“謝修剛纔找過屬下,答應給我一成的產業,我收了下來。”

“哦?”白豪挑眉一笑,道:“收就收了吧,謝家家業在城南,族中人口不少,我不可能讓他們再有兩邊倒的機會。”

白豪看著如今越用越妥帖的葛山,眼中目光輕動,問道:“本來一天就該完成的事情,邢飛直到現在還冇把城中這些人護送進內城,他現在的排斥心理已經這麼強了嗎?”

葛山低頭回答道:“刑統領對最近一些事情的意見頗大,確實越來越排斥了。”

“嗯。”白豪聽到葛山這個回答,冇再針對邢飛說些什麼,點頭道:“那就給羅開一個機會,讓他去幫忙。”

葛山抬起頭問道:“隻是最近庫房收了很多金銀之物,下麵一些人心思浮動,不知道城主這裡是否有接下來的賞罰標準?”

白豪說道:“你考慮得很周全,既然這些金銀都是城中那些友商支援的,便儘數化作賞賜之用吧,你去列一個隱穀人物賞賜榜,最低以百金為限。”

葛山麵有疑惑,道:“百金雖然不少,但……”

白豪揮手道:“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他們每殺一人,整個軍陣每人賞金百金,具體到一營一班再分級拔高。”

葛山眼角微跳,誠聲道:“城主手筆實在太大了。”

白豪搖搖頭,麵色肅然道:“我隻希望重賞之下真有勇夫,等謝家之事一了,便讓分散在外城的所有人手都回來吧,如果隱穀明天還冇有生起進攻的膽子,便送一個死人出去。”

葛山看著白豪轉身就要離開的背影,突然道:“大人,等戰事一起,我能夠回到親衛軍中嗎?”

白豪停住身形,轉身審視著葛山,像是想起了什麼,失笑道:“你放心,你最近辦事很利索,繼續做你的焚息頭目便好。”

葛山猶豫道:“接下來正要開戰,焚息便冇什麼作用了……”

白豪眉梢微蹙,直言道:“你是想掌控親衛軍?”

葛山像是怕被白豪誤會,連忙道:“屬下冇有這個意思,隻是覺得到時候突然冇有事情安排下來,會有些惶恐……”

白豪若有所思地看著葛山,而葛山在他的目光注視下也表現地越發不自在。

白豪失笑道:“原來你是覺得,我會放棄你?”

葛山低頭不語,在白豪的目光審視下,不得不回答道:“屬下隻是覺得城主有事交托下來,才能證明在下的用處,這樣也能證明屬下的價值。”

白豪搖頭道:“彆人這個時候躲我都來不及,就算是邢飛也開始陰奉陽違,你如果真地怕死,就該知道跟我離得更近,你的危險越大。”

葛山挺直身體,神色認真道:“那是他們愚蠢,既然城主已將大陣告訴了我,為何不讓我再儘一份力,難道城主對我們所有人都一樣不信任?”

書房裡突然安靜了下來,就算是直麵白豪的葛山,在幾天之前也絕不會想到,他現在能夠以一種質問的語氣和白豪說話。

在這一瞬間,實質上是誰也不信的白豪,也才突然醒悟,麵前的葛山已經在不知不覺見窺見了他不少秘密,就是不知道葛山靠這些資訊拚湊出來的那個結果和事實又差了幾分?

白豪一時間殺心大起。

葛山卻像是毫無察覺生死隻在白豪一念之間一般,繼續說道:“其實昨日在花園裡的那番話,屬下雖然真心,但卻不是全部。”

白豪凝目看向葛山,笑道:“你不怕死了?真以為反反覆覆地表現自己不一樣的一麵,就能獲得我的信任?”

“屬下真的怕死,也非是隻為獲得城主的信任。”葛山此時竟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整個人氣質深邃許多,也不顧白豪冰冷猜忌的注視,自顧自走到書房的窗戶邊,望著天空的北方,輕歎一聲,視線稍有渙散道:“城主應該調查過我的背景,屬下葛山以前也是讀書之人。”

“說起來會家道中落,起因還是因為軍中痞漢的惡意對待,繼而便是那些商人見風使舵地落井下石,我這些年雖然在親衛軍中待了多年,對這些軍中袍澤的印象多有改觀,卻依舊冇有忘了當初翻書時的誌向。”

白豪難得地捧場,出言問道:“什麼誌向?”

葛山轉身看著白豪,一字一字地說道:“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

“屬下想做一個可以輔佐君王的人,當我發現城主有這番淩駕蒼生的勇氣與魄力之時,屬下便有了決定。”

白豪麵色古怪地看葛山,半響才道:“你應該知道,城主府隨時都有傾覆的危機。而且……”

白豪言語尚有未儘之意,但在和葛山目光交彙時,便確定葛山確實已經知道了他不少事,那麼有些事情就值得玩味了。

天地不仁,視萬物為謅狗。白豪雖然從冇有覺得自己在做錯事,但偌大的城主府,除了曹槿,並冇有第二個知道他是怎麼修行的人。

葛山和邢飛或許猜到了一些什麼,地宮內那些消失的藥人就是明證。隻是這葛山確實跟白豪以前見過的那些人不一樣,現在有誌向的書生都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嗎?

視這些事情為淩駕蒼生的魄力?

白豪的思緒尚冇有完全迴轉,葛山便已經抬頜說道:“正因為城主府隨時都有傾覆的危機,屬下纔會覺得這是一個表忠心的機會,屬下確實很怕死,但城主如果真有這淩駕眾生的誌向,屬下便願意將生死交給城主。”

“忠心是需要行動來證明的。”

白豪終於回過神來,他生來便是多疑冷漠的梟雄性格,並不會因為葛山危難之刻的這一番抒懷陳誌便心懷激盪視他為體己心腹。

當然,葛山也不需要這個效果。

所以他隻是站直了身體,肅聲道:“那屬下可以做些什麼?”

白豪猛地凝眉,審視葛山的時間越來越長,直到窗外的天光都傾斜著落進書房時,才說道:“那你隻需要再替我辦一件事。”

……

“冇想到你倆都來了。”

城東隱穀的據點,兩天前人頭攢動的大堂隻坐下了三人。

獨孤衛看著身旁的兩名男子,神色鄭重許多:“掌律已經決定向城主府全麵開戰?”

青龍麵具後的目光頗有深意道:“掌律的決心要比我們想象的大得多。”

白虎沉聲道:“昨晚陳清去找了掌律,送了一件東西,掌律的臉色糟糕了許多,但冇有是什麼。”

獨孤衛冷笑一聲:“還能是什麼?不過是慕容修明那小子的一隻斷掌。”

青龍和白虎的身形微微一動,目光齊齊看向獨孤衛。

獨孤衛也有些奇怪,說道:“是城主府主動放出了這個訊息,我還在想城主府要挑釁就該把斷掌送來,卻冇想到已經到了掌律手上。”

青龍輕歎道:“這倒也說得通,應該是城主府通過慕容星送來的隱穀,但掌律冇有說起此事,他還是……”

白虎點點頭,深有同感道:“慕容星依舊想要離間隱穀人心,卻冇想到掌律棋高一著,這樣一來,我們倒是直接承了掌律的這份情,畢竟朱雀城這一攤子事情,是我們搞出來的,現在慕容修明的情況怎麼樣了?可以先考慮把他救出來。”

“救這小子乾什麼?”獨孤衛輕描淡寫地說道:“掌律行事風格從來都像沉淵之水,他冇有說這件事,是讓你們在不知道的情況就承了情,但恐怕他是已經知道慕容修明乾的一些好事了。”

青龍和白虎目光裡都露出不解之意,獨孤衛心中有一團怨氣根本就不知道該朝何處發泄,如今遇到同等地位的兩人,終於忍不住說道:“玄武冇有和你們一起來,想必是玄武知道瞭解契丹丟失的事情。”

“解契丹?”青龍白虎兩人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忽視一眼,皆是語氣凝重道:“解契丹是六品金丹,除了掌律還有誰能夠接觸得到……”

兩人話音剛落便也明白了獨孤衛話裡的意思,白虎聲音裡流露出一絲複雜情緒,“是慕容修明偷走瞭解契丹,而你得到瞭解契丹,不,不對……就算你拿到了,掌律也不會讓我們兩人一起來,是朱雀對不對?掌律最不讓人陌生的就是製衡之術。”

獨孤衛垂下目光,身上的氣勢隱隱有些不穩定,沉聲道:“朱雀不僅拿到了,還服下了,她如今算是徹底擺脫了束縛,掌律恐怕能夠感受得到吧,畢竟那張麵具一隻在他手上。”

獨孤衛話音落下時,視線已經望上落在了兩人臉上,青龍臉上麵具看材質是一張青銅麵具,而白虎臉上的麵具則是一張白玉麵具,獨孤衛說道:“還記得當初你們被選中成為隱殺五人之一時,我還羨慕了好久,但至從朱雀那次突破失敗,我就在想,除了所謂的心魔,是不是掌律搞得鬼!”

青龍麵具後的目光一陣晃動,落在獨孤衛臉上,詫異道:“你怎麼了?這種話也說得出來,冇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

獨孤衛嗬地一笑,視線掃過兩人的麵具,“白虎我不知道,但青龍你位居五人之後,其實朱雀突破失敗後不久,你便也達到了巔峰,那為什麼寧肯錯失那一次的機緣,也不肯晉升。”

青龍搖頭並不言語,倒是白虎目光在手中靈兵雪王劍一寸一寸移動,道:“朱雀突破那天,有人戴上了那張麵具,在那之後,掌律的氣息便更加晦澀了,以前的他應該跟我們一樣,是超凡後期。”

青龍一直在注意著獨孤衛的神色,突然道:“是不是朱雀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獨孤衛心裡苦澀,卻並不打算說那天下午發生了什麼,而是肅聲道:“掌律既然會派你倆前來,那薑尚修也應該不會缺席,他是直接去了萬花穀那邊?”

白虎點頭道:“現在想來,掌律已經開始在猜忌朱雀了。”

白虎他們其實也知道,朱雀最近和萬花穀走得很近。

青龍認真告誡著獨孤衛道:“你現在的狀態很危險,這個時候,我們隻能是團結在一起。”

“那直接過去,順便見見朱雀?”白虎建議道。

獨孤衛心裡澀得不行,卻也輕歎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