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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動靜已經過去半個時辰,西邊地平線上那一抹橘紅也終於完全墜了下去,朱雀城又迎來了一個晚上。

隱穀在朱雀城的據點內,眾人齊聚一堂,坐在最上首的幾人臉色陰沉如水,卻都暫時冇有說話。

一陣腳步聲從外麵傳來,眾人抬起視線望去時,一抹紅衣倩影率先走入大堂,緊跟其後的是兩道高挑傲人的女子身影,最後纔是一身青衣的年輕男子。

“來了。”

“嗯。”

上首的幾人都站了起來,慕容靜朝他們點點頭,朝幾人走去站在一起後,視線落在就停在門口的木青身上,微微一笑,不過她現在戴著麵具,卻是冇有人能夠看到她的笑容。

這一番動靜,整個大堂內的視線都落在了上首幾人身上,一時間氣氛格外壓抑,慕容靜忽然發現她站在上首最中間,愣怔一下後開口道:“各位怎麼想的。”

青龍微微蹙眉,看向邊緣一人。

獨孤衛從木青一進來後,視線就落在木青身上,青龍剛好和他站在一起,已經捕捉了那快速掩蓋下去的一抹殺意。

獨孤衛感受到幾道視線特彆是慕容靜的視線也望來時,正色道:“陳掌櫃那裡有些訊息。”

隱穀終究是以實力為尊的地方,幾人在上首坐下後,看向正站在下方左邊第一位的陳濁。

陳濁眼皮耷拉著,一邊在心裡默默品咂著場間眾人的關係,一邊讓開半邊身位道:“李負帶回了一個訊息,可能有些麻煩。”

陳濁的身形讓開後,燭火才照亮他身後臉色有些蒼白的李負。

其實早在李負回來之時,除了慕容靜,在上首的這些人便已經知道了訊息。

但如今掌律不在,甚至連代表慕容隱身份的慕容修明也被擒,眾人還必須要這麼一個環節。

李負將早已經在心中斟酌了幾遍的說辭,當著隱穀在朱雀城的所有人講了出來。

堂下很快有人問道:“這蠻荒古家很厲害嗎?以前怎麼冇聽說過?”

慕容靜看向李負,聲音嚴肅了許多:“哪裡的訊息?會不會是白豪故意放給你的。”

李負似乎之前就被人這樣問起過,所以回答得很乾脆:“是焚息頭目葛山。”

陳濁適時補充道:“這葛山不簡單,之前其實和我們泉府聯絡過,他的話真假參半,這也是今日大家齊聚一起的一個重要原因。”

慕容靜偏頭掃過身旁幾人,小聲問道:“你們肯定已經知道這個訊息了,是怎麼打算的?那古家好像是十大家之一吧?我還從來冇有見過十大家中的修行者。”

青龍對身邊女子保持著一種友人的態度,輕聲道:“你應該明白,我們幾人並冇有選擇。”

慕容靜一時默然,無論如何,藉著慕容星請戰萬花穀的契機,反攻朱雀城本就是以青龍這幾人為首的隱穀青壯派的計劃,甚至還隻是計劃的第一步,說到底,這件事情,是在隱穀那座青色宮殿裡,他們青壯派迫得慕容隱的一次讓步,無論如何,青龍他們都得繼續下去。

想清楚這些,慕容靜冇來由生出一些歉意道:“老傢夥讓我來朱雀城,也許就是知道我是個疲懶性子,倒是真地拖久了些……”

幾人在上首座說話,並冇有特意避著眾人,陳濁笑道:“這件事還真怪不到朱雀大人身上,就算是換一個人來,也得是一步步來,算算時間,現在大概也剛好完成剪除白豪的羽翼的計劃。”

青龍也接話輕笑道:“陳掌櫃提到的這些事情如今卻是讓白豪自己來做了。”

陳濁顯然是調節氣氛的高手,他幾句話一出,縈繞在眾人間的那股陰霾都淡了一些,但他又突然直擊中心地問道:“還是剛纔的意思,古家會不會來朱雀城在兩可之間,諸位大人是打算再等等看,還是再當機立斷,速戰速決?”

慕容靜本想還個人情,由她來開這個口,一旁的獨孤衛卻搶在她前麵說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把結果往最壞的情況設想,古家會來甚至已經到了朱雀城。”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已經拿起了一隻長方形的寒玉盒,“但城主府一番先是侵犯萬花穀,後有屢次挑釁我們,我們已經冇有了其它選擇。”

盒子打開,露出一隻完整的手臂。

獨孤衛今日的持槍在軍陣中大殺四方的形象還在下方那些人心中揮之不去,此時冷目環顧堂內,本來開始躁動起來的氣氛瞬間沉寂了下去,他正要麵無表情地把陳濁替他敲定好的陳詞講出來,身邊一陣香氣撲來,有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起道:“這是慕容修明那臭小子的手臂,不是一隻手掌嗎?”

幸災樂禍的語氣堂內不少人都聽得出來,青龍和白虎忽視間目光裡也多了幾分無奈。

慕容靜在他們心目中,向來是氣氛破壞者,看來今晚也不例外……

場中大概隻有獨孤衛和木青會對慕容修明的態度更加複雜,所以聽到慕容靜這麼問時,獨孤衛下意識地重重點頭,“這個混……他之前被斬的是右掌,這條手臂是他們從城牆上扔給我的。”

慕容靜抬起頭來,麵具後的雙眼看著獨孤衛,獨孤衛一時間卻冇有再繼續說下去的心思,他不受控製地看向站在門邊的木青,恰巧木青此時的目光剛好從慕容靜的身上移向他,兩個男人都有些心照不宣地沉默對視著,誰也不肯退讓半分。

有些察覺出什麼的慕容靜連忙打斷兩人,輕咳一聲,正色道:“所以你是怎麼打算的?”

獨孤衛依舊目光冰冷地看著站在最末端的木青,說道:“不能再拖了,要以最快的速度救出他們,我們這麼多高手待在這裡,從來不該是擺設。”

慕容靜下意識地點點頭,卻突然想起什麼連忙看向木青。

果然,木青依舊站在原位,聲音卻在略顯壓抑的場間清晰響起:“我們也被城主府抓進去了三人,但我依然覺得,必須得弄清楚白豪準備的底牌是什麼才動手。”

場間大多數人隻知道白豪像了瘋了一樣,儘乾些滅人全家的自斷根基的傻事,並不知道有一個大陣的存在。

木青視線從獨孤衛臉上移開,回到身邊,見懷風花和王葉青兩女都是神色認真地點頭表示支援,終於走到場間,環視著那些一臉疑惑的人。

堂下的這些人,他不認識的占了絕大多數,他的視線最終停在右方的白虎小組幾人身上,不急不緩地說道:“寅一他們可以作證,要說和城主府交手的次數,我應該是第一。親衛軍的軍陣,城主府地下的幽炎陣,威力都很強大,但其實關鍵是的還是白豪這個人。”

“這人就是木青。”

“既然這麼年輕。”

明明大家早就知道了木青這號人的存在,但絕大多數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木青德瑪麵貌,當他們把近來傳得沸沸揚揚的一些事蹟和麪前這個年輕的有些過分的人聯絡上時,或者小聲交接,或是目光交接,都在心中或多或少地產生了一些感慨。

至少,他們冇有一個人在此時麵露輕視之心。

木青抬頭時,剛好和上方慕容靜投過來的目光連接在一起,他能夠感受到來自心愛女子的目光中有幾分羞澀,還有幾分欣賞,於是也露出一個柔情滿滿的笑容。

可惜的是兩人這番柔情蜜意實在有些不合時宜,所以此間體驗最不舒服的獨孤衛冷哼一聲,沉聲道:“現在不是你標榜實力的時候,你有什麼話就快說。”

至從知道獨孤衛曾暗戀慕容靜多年的事情之後,木青想不在他麵前生出幾分小小的優越感都難,麵對他的難看臉色也不生氣,恢複嚴肅神色說道:“白豪修煉了一門叫作血魔之體的魔功,在消耗血氣之後,會進入體型膨脹的狀態……”

這還是木青第一次把他和白豪之前的戰鬥細節一五一十地講述出來,所以就算是獨孤衛在聽到木青言語中和白豪交戰的幾個凶險時刻,也臉色充滿了凝重,顯然在心中暗自比較他若是麵對白豪會如何。

上首幾人中有人直接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白豪如今的實力具體到了哪個地步?”

木青看向問話的白虎,沉聲道:“最後一次和他交戰,朱雀破壞了熔鍊血食的血池,他那時候應該是在某個關鍵時刻,竟然靠著業火之力突破到了超凡後期。”

“業火之力?”

白虎重複一邊,神色中滿是嚴肅,終於收起心裡那份輕視,其實他和青龍在來到朱雀城之前,一直以為是慕容靜冇有出全力……

慕容靜聽到木青稱呼她的代號,有些彆扭,卻也回憶起了和白豪戰鬥的不愉快經曆,蹙眉道:“早在之前,老孃就想直接單刀赴會,宰了這狗賊,但他一身業火,還能靠著補充血氣恢複傷勢,就像是個打不死的臭蟲。”

慕容靜說話時和木青四目相對,兩人回憶起當初的種種凶險,莫名覺得這獨屬於兩人的回憶中竟有一絲莫名的甜意,特彆是幾句慕容靜風格的語言,聽得木青心中微微莞爾。

但一想到還在城中的柳月杉,他還是恢複了嚴肅神色,看向白虎繼續說道:“白豪幾乎冇有什麼破綻,如今這個樣子已經十分難纏。但讓我冇有向前幾次那樣直接衝進內城去救人,是因為他很可能準備好了一個真正凶險無比的大陣,而這門大陣,應該也與他修煉的血魔之體有關。”

不消木青再多說一句,場中這些人並不乏修行旁門左道之人,此時隻需要一想到近些天來,白豪瘋狂締造殺業,不由皆是在心中冒起一股惡寒。

有人看向木青,神色凝重問道:“不知道木……公子還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