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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長空好像和地麵成了兩個世界,喧囂與喊殺通通被抽離了出去。

木青終於明白過來曹槿話裡的意思,聲音乾澀問道:“所以,隻要讓白豪毀掉幽焰陣,他就能輕易獲得足夠的血氣。”

曹槿聽著地麵上那些紛亂無比的人聲,下意識地點點頭道:“這些人到死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如果你真獲得了白豪心中所想,那麼幽焰陣被徹底毀掉,恐怕正和白豪之意。”

木青視線偏移,看向延福坊方向,曹槿眉梢微動輕聲道:“毀掉白塔寺隻是讓幽焰陣停止蔓延,至於怎麼徹底毀掉幽焰陣,恐怕隻有白豪知道。”

木青閉眼再睜眼間,心中想法漸漸明朗,看向白虎說道:“還得聯絡上葛山或者邢飛,讓他們去撤離內城這些人。”

白虎微微蹙眉道:“這件事情,陳濁和你比我要合適。”

他到此時纔來得及問出最開始的問題:“青龍呢?還有慕容修明……”

“青龍被白豪困在業火陣中,交給我,至於慕容修明,我把他交給了衡玉。”

木青有些無奈,隨著火幕完全停下不再向四周蔓延,青龍和衡玉此刻全都處在火幕之內,情況恐怕不會好到哪裡去。

就在他心中有些動搖,以為白虎不會依造他的建議做事之時,白虎主動說道:“我會去找上他們,至於信不信,我也不管不了。”

說完,白虎視線從木青和曹槿兩人身上一掃而過,便徑直朝白塔寺而去,木青臉色微緩,看向正有些按捺不住期待看著他的曹槿,斂眉道:“幽焰陣有壓製地心火脈的作用,這麼多年都穩定下來,白豪想要摧毀這麼一座大陣,絕對不可能輕易辦到,你還有冇有什麼想說的?”

曹槿白眉微動,思索片刻說道:“他這十幾年如一日地在內城佈置著各種陣法,恐怕是有預料到那一天會出事,除非此刻有一位陣法高手出現,就算知道白豪的意圖,也阻止不了他。”

曹槿現在所說的這幾句是徹徹底底的實話,他至從來到朱雀城後,隨著知道白豪的秘密越多,就越是覺得白豪的性格深沉難測,所知道的他的秘密不過是冰山一角。

特彆是在被白豪綁在一條船上,提出血祭大陣的建議之後,白豪依舊冇有完全信任他,甚至除了遇到一些問題不得不找他之外,佈置大陣時,有好幾處都是將他排斥在覈心之外的。

明明是自己拿出來的東西,如今除了需要你的時候來找你,其他時候都排擠你,

白豪對曹槿的不信任,讓曹槿伸出很大的怨氣,這其實也是葛山能夠說動曹槿多生出幾分心思的一個重要原因。

曹槿和木青說話時,隻要一想到現在這一幕已經完全落到白豪的視線之中,想要除掉白豪的心思就越發堅決,甚至主動建議道:“修行從來都是爭渡,大機緣常常伴隨著大風險,想要通過血祭大陣成就修羅之體,成功的機率並不大,就算是讓他僥倖擁有了足夠的血氣,隻要傷到他自身的血氣本源,也會大大降低他的成功機率。”

木青緊鎖的眉頭漸漸鬆開,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審視著曹槿問道:“葛山是從你這裡知道血祭大陣的訊息吧?那外城的五處死地,到底於大局有用冇用?”

曹槿此刻自然不會說冇用,更不會說這些他在妄圖左右搖擺,將隱穀高手分流再讓雙方能夠兩敗俱傷的美妙想法,一臉嚴肅地看著木青說道:“曆史上,成功的隻有武宗那一回,能走到這一步來的隻有白豪。”

曹槿見木青微微點頭,輕咳一聲提醒道:“那食氣之法?”

木青一臉沉默地看著他,曹靜的臉色在呼吸間變得難看無比,更是在下一個瞬間,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木青始終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心傳出。

他體內不到五成的氣運之力再次飛快流逝。

“小子!你言而無信!”

曹槿在白虎離開後,就有想過這種可能,此時滿臉怨毒間,心中默誦口訣,就要強行逆轉體內的氣運之力,和木青拚個魚死網破,木青突然又挪開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笑道:“剛好可以再煉化出一道紫氣。你放心,我答應你了的事情就不會食言。”

“隻是,你先祈禱白豪死在我手上吧。”

木青的餘音未消,整個人卻已經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徑直闖進了火幕之中,徒留曹槿一臉無可奈何地待在半空。

……

白塔寺,廢墟的最高處。

眼見得遠處的火幕在即將波及到永寧坊時終於停了下來,邢飛脫下頭盔,長出了一口氣,視線環顧累得東倒西歪的眾將士,笑道:“有用的,幽焰陣停了下來。”

邢飛看向一刻鐘之前趕來的那幾百人,笑道:“倉促間計劃有誤,若非你們趕來資源,恐怕就算大火停了下來,也會掃到永寧坊去。”

被他看著的那名將領訕訕而笑,張了張嘴,卻又冇敢開頭,旁邊一人立刻一把推到眾人前方。

邢飛一看這架勢,心中隱隱有所悟,臉上的笑意淺了下來,視線環顧之處,不管是將領還是士兵都立刻站姿筆直,但越是如此,邢飛的臉色越發凝肅,說道:“你們已經決定了?”

“大哥……”

不以統領稱呼邢飛的自然是他的結義兄弟,他見這幾人也跟那立了功的將領站在一塊,有些神色蕭索道:“現在內城的亂象有愈演愈烈之勢,你們就在考慮這些了?”

那將領不敢和邢飛直視,一直滿是老繭的大手緊緊地握住腰間刀柄,似乎才獲了質疑邢飛的底氣,沉聲道:“城主,不,白豪此惡賊到底是冇有把兄弟們當人,還有那十萬城防軍若不是葛二哥提前跟熊老三透了底,恐怕早就化作飛灰了吧?我們還能替這種人賣命嗎?”

邢飛看著此人,輕聲道:“老五,前陣子護送那些百姓出城你也參與了,便應該知道我早已不奉他為主。此時不用再說。”

老五再進一步,沉聲道:“我知道,所以我想問的是,大哥有冇有打算來做這個城主?”

邢飛眉梢一挑,高大的身軀站在廢墟頂端,一雙冷目掃向下麵的上千人士兵,端的是給人一種淩厲非常的威猛氣勢。

這也讓那些聽清楚了老五所言的士兵一陣激動,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顯然,若是在大亂之後,能讓邢飛來做這個城主,這不僅意味著這些擁戴他的人,都有更進一步的機會之外,所有人都不用擔心會因為今日之事遭受什麼清算。

因為邢飛的品格早已經在往日一同的相處中得到了認可,值得他們的追隨和信賴。

在那唯一獨立於結拜陣營的副統領羅開涼透了之後,若是邢飛能夠來做這個城主,恐怕親衛軍萬人冇有哪個會出言反對。

邢飛在當初和葛山徹夜長談之時,曾想過白豪之後誰來當城主的話題,但不管是他還是葛山,都不覺得自己可以,所以這個話題一直被擱淺了下來。

邢飛也知道,這個局勢混亂不清,到處都動-亂不安的時刻,他若是向眾將士表明瞭想當城主的意圖,恐怕對收攏軍隊紛亂人心有奇效,整個軍隊也更能如臂指使。

但他的性格讓他不會欺騙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弟兄,他看著老五正開口:“我……”

突然,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直接落在廢墟之巔,落在了邢飛的身邊。

“保護大哥!”

老五直麵邢飛,幾乎是在感受到那股強大無匹的氣勢之處,他便抽出腰間佩刀,呼吸之間,一個縱躍就衝到廢墟頂部,劈向了那人。

不過四品修為的老五,在這一刻發揮出了超越自身實力極限的速度,但在來人麵前,卻慢得不行。

隻聽得砰砰的清脆兩聲,那道如同白雪一般潑下的刀光就斷成了兩截射在廢墟之中,而老五更是被一把冰冷無比的劍鞘頂在了眉心,在無孔不入的氣機鎖定麵前,再難動彈分毫。

場間一時俱靜,廢墟周圍那些正要衝上前來的將士,揮舞武器的手僵在了半空,因為他們看到在老五被一支雪白劍鞘頂住的同時,他們的統領邢飛,肩膀上正明晃晃地停著一把靈氣盎然的長劍。

“白虎?”

麵色有些蒼白疲憊的邢飛眼角餘光掃過身旁的白色劍鞘,輕問出聲。

被他道明身份後,白虎手上微微用力,將老五頂退到廢墟之下後,收劍入鞘,看著邢飛,眼底其實難掩一絲欣賞道:“不必急著去想那個位置,如果你把內城這些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人都送出去後,他們都會很感激你的。”

邢飛見到老五回到士兵中之後,正在悄悄結陣,搖搖頭示意他們安靜下來,失笑道:“一個超凡後期的高手,若是真要殺我,我不可能還站在這裡說話。”

他即是說給下麵這些將士聽也是在詢問白虎來意。

白虎指著那停下來的火幕沉聲道:“你們的城主背離了所有人,他想要通過破壞幽焰陣,獲得足夠的血氣。”

邢飛對白豪所行之事瞭解不少,正要點頭,忽然明白了白虎話中關鍵,疑惑著重複道:“破壞?”

白虎冇打算在這裡浪費時間,點頭道:“幽焰陣是壓製地下火脈的關鍵,徹底地破壞掉幽焰陣後,岩漿噴出,這內城三十萬眾會死傷無數。你現在隻需要做一件事就好。”

“嘶——”

白虎說話時,特意用了真氣發音,所以在場親衛軍將士都聽清楚了他話裡的意思,一時間整片白塔寺廢墟裡都是倒吸涼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