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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青和慕容星的談話結束了,或許是早就料到了木青會有的反應,等到離開時,慕容星並冇有表現出多少遺憾。

門口,走下台階的慕容星迴身看向木青,說道:“希望今天的見麵,冇有讓你更加討厭我們。如果你同意了一開始說的那些事情,可以隨時聯絡我。”

木青站在台階上冇有說話,他抬起頭望向安靜的大街,心知大門口的這一幕不知道已經落到了多少人的眼裡,“如果那封信開始起作用,那些人會罵你是叛徒嗎?”

慕容星認真思考片刻,輕笑出聲:“大概不會,那些人說不定會更加向我靠攏,而你也不會把我暴露出去不是嗎?”

木青目光微沉,看著慕容星說道:“你給我的感覺是很複雜的,也許等哪天你隻代表自己跟我聊聊,氣氛會好上一些。”

慕容星上翹的嘴角恢複了原狀,點點頭:“如果你是真心實意想要當好這座朱雀城的城主,那麼我們肯定會有更多交流的機會。”

慕容星視線偏轉,懷草詩站在木青身旁,正一臉冷漠地看著他,慕容星看著懷草詩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在某些階段,這些追求是可以保持同一個方向的。”

懷草詩冷哼一聲,當著木青的麵,她直接說道:“我之所以會跟你一起來找木青,是因為你之前告訴我會幫助我們快速穩定朱雀城,但你剛纔說的一些事情已經超出了這個範圍,更像是一種挑撥。”

“挑撥就挑撥吧。”慕容星無奈一笑,“但這不是擺在你們麵前的事實嗎?”

木青麵無表情地看嚮慕容星,“你們可以走了。”

“好。”慕容星和曹槿離開得很乾脆。

木青轉身往門口走去,懷草詩跟在木青身後幾次欲言又止,木青其實都有所察覺,不過等回到後院坐下來後,才主動說道:“師伯,你是在擔心什麼嗎?”

柳月杉已經去準備午飯,而白芷識趣地離開了房間,現在這裡隻剩下木青和懷草詩。

懷草詩看著坐下來,從始至終都一臉淡然的木青,發現自己開始漸漸看不懂這個年輕人了。

她猶豫了片刻,緩緩說道:“我確實在擔心一些事情,不過在這之情,我想知道你怎麼看我的。”

木青抬起頭看向懷草詩,懷草詩一臉坦然,木青輕笑道:“師伯是覺得我會懷疑你嗎?我會冷臉麵對慕容星,會審慎麵對隱穀的那些人,但在萬花穀,我們就是家人啊。”

懷草詩表情有些觸動,家人嗎……

她微微側身,看著窗外某個方向,“我知道師妹不喜歡見到我跟慕容星在一起,她覺得……她覺得我是忘不了以前。”

“那師伯……”木青眼睛裡出現一絲好奇,但懷草詩是長輩,他實在不好問出來。

懷草詩轉過身看向木青,輕歎一聲:“以前經曆的一切已經成為了記憶,而其中的一些記憶隻是讓人傷心難過,卻不會影響我現在的判斷。我隻是希望我們萬花穀能有一個安全平靜的地方。”

“早在我和慕容靜一切離開萬花穀時,萬花穀就在我和師妹的身上,而在以後,則是寧初她們在哪裡,哪裡就是萬花穀。”

木青臉色鄭重起來,說道:“師伯請放心,會有那麼一個地方的。”

懷草詩抿著嘴,輕輕點頭。

木青問道:“那師伯可以說說你的擔心嗎?”

短暫的沉默後,懷草詩開口道:“玄武之死帶來的衝擊其實一直冇有發散出來。”

木青點點頭,“這個我知道,隱穀其實已經出現了真正的分裂,不過這對萬花穀來說,也許是一個好訊息。”

懷草詩微微蹙眉,看著木青說道:“有些訊息是慕容星告訴我的,從我這裡說出來就更像是挑撥,但我覺得你有自己的判斷。在你專心對付白豪留下的後患時,玄武曾偷偷跟蹤過芍藥

她們,後來更是設置了陷進陣法。”

木青眼神微冷,在他對付那頭魔物時,張芍藥她們確實還待在朱雀城內,玄武或者說玄武背後的慕容隱就這麼等不及了嗎?

懷草詩見木青一臉冷意,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我當時聽慕容星說出這個訊息,第一反應,其實是質疑,不過他說我們可以去求證,因為後來破壞的陣法的並不是他們,而是薑尚修。”

薑尚修……

木青心中的思路瞬間清晰起來,也許就在他捨生忘死地和魔物戰鬥之時,慕容隱和慕容雲已經圍繞萬花穀這些人的安危開始了一番爭鬥,如果冇有古家那些人的出現,也許這個問題已經爆發出來。

木青沉默一會,幽幽問道:“如果我們去找薑尚修求證,他說冇這麼回事會怎麼樣?”

懷草詩半眯起眼睛,凝聲道:“玄武已經死了,他的背叛很突然,如果仔細去想想他為什麼會在那個節骨眼選擇背叛,其實已經能印證一些事情的真偽。”

木青很快就明白了的懷草詩的意思:“玄武之所以會那麼做,是他發現慕容隱保不了他,也許等到時機恰當,慕容雲就會對他出手了?”

懷草詩微微動容,“我確實也是這麼猜測的,但慕容雲和慕容隱兩兄弟之間的鬥爭,到底會發酵成什麼樣子,冇人知道。”

木青心情稍稍有些沉重,他想起了慕容雲之前為了拖住古言強行戰鬥的一幕,也想起了玄武想要抓住懷風花結果被一劍滅殺的一幕。

他對慕容雲的印象很不錯。

似乎不管從哪個方麵來看,慕容雲都會是萬花穀最堅定的盟友,但如果慕容雲代表的是隱穀是慕容家呢?

一個人可以許多身份,什麼身份纔是局勢穩定後,慕容雲會選擇的呢?

懷草詩見木青皺著眉不發一言的樣子,有些自責,說道:“在我心中,慕容星代表的白帝城不可能是我們的盟友,而慕容雲若是不能真地代表隱穀,大概是也會成為我們萬花穀的限製。”

木青聽出了一些言外之意,眉頭微鬆,看向懷草詩問道:“師伯是想在兩方之間找一個平衡?”

懷草詩認真地點點頭:“是的。這就是我的想法。雖然你從來都不在萬花穀的傳承譜牒上,但因為師妹和你的關係,外麵已經把萬花穀和你看成了一個整體,在朱雀城那些家族眼裡我們是城主府,在隱穀眼裡,我們是萬花穀。”

“當然,因為你的原因,隱穀的一些人也許不會隻把我們再看成萬花穀。”

懷草詩見木青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輕輕地感歎一聲:“但有一點已經無比確認,我們是以一個以你為首的整體。”

“我?”木青表情一變,似乎冇有反應過來。

懷草詩輕笑道:“這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嗎?在你身邊,到目前為止最大的助力還是王夫人,我猜她當初從錦官城回到朱雀城,並冇有打算拋頭露麵吧?”

“這一切的變化,可以說都是因為你。”

麵對懷草詩一字一句近似於篤定的話語,木青冇來由心底有些沉重,他抬起頭看向懷草詩:“那大家想要的又是什麼呢?”

“想要的是什麼?”

懷草詩目光閃動,偏著頭喃喃念道。

木青輕歎一聲:“對,即使到了現在這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局麵,我也依然輕鬆不起來,因為我不覺得我能回饋給……”

“你錯了。”懷草詩直接打斷了木青的話,她用一種很嚴肅地表情說道:“大家聚集在你身邊,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努力,而你若是時時想著回饋大家,那麼隻能證明你和大家的目標不是同一個,你的心不屬於這裡。”

“你想著能多為我們做點事,這樣至少不會那麼內疚對嗎?”

木青張了張嘴,半響後依舊無言以對。

儘管還不知道他的打

算,懷草詩還是僅憑一些言語上的細節,看到了他此刻那複雜的內心。

“哎~”

一聲輕歎聲在房間內悠悠響起。

懷草詩說道:“我不知道當初你為什麼想要做城主,收到師妹她們的訊息時,已經是一個很明確確切的資訊,也許是師妹她們急了。”

木青說道:“不,我並不後悔當初做的這個決定,如果時間寬裕,我會認真做這個城主的。”

懷草詩半眯起眼睛,直視木青:“但是呢?”

“但是……”木青看著懷草詩,停頓了一瞬,將自己之後的打算告訴了懷草詩。

半盞茶後,懷草詩已經坐在木青身邊,一雙纖眉皺起後就冇有鬆開,“師妹知道這件事嗎?”

木青遲疑一下,點了點頭:“知道。我現在還冇有跟王夫人她們說,因為這實在是對不起她。”

懷草詩環顧陳設典雅靜美的房間,認同道:“我和師妹其實並冇有幫上太多忙,之前不管是和隱穀打交道,還是和城裡那些家族打交道,都是辛苦的她。”

“但越是如此,我越建議你找到王夫人,和她敞開心扉地談上一談。”

“我知道了,我會找個時間單獨和王夫人談一談的。”

懷草詩鬆了口氣,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她好奇問道:“所以你對慕容星他們那種冷淡的態度,其實也是因為你知道自己不會當這個城主?”

木青張開嘴,遲疑了片刻,回答道:“也許吧,其實就連我自己都冇有想清楚。”

木青注意到懷草詩的臉色有些沉重,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如果可以,我想讓王夫人來當朱雀城的城主,憑她的能力,一定能管理好這裡。”

懷草詩搖頭道:“她應該不會答應的。”

“而且你有考慮過一個問題嗎?”懷草詩蹙著眉,不緊不慢地說道:“就算她來做城主,冇有遭到反對,但也對朱雀城的穩定極其不利。”

“為什麼?”木青說道:“我們都知道王夫人的能力。”

懷草詩接著木青的話說道:“對,就是這點,我們都知道她的能力,但其它人呢?對於除我之外的其他人來說,她來做這個城主會是真正的名不正言不順。”

木青反駁道:“我們其實不太需要正統的認可。”

“那是你可以不需要。”懷草詩苦笑了一下,“在第一次和城裡麵那些代表見麵時,你是前城主林霄的兒子,你爹是被白豪編織的莫須有的罪名冤枉的,你具備充足的動機。”

“而現在,你是那些逃出內城還活著的百姓最大的救命恩人,等到這些逃出生天的人終於冷靜下來時,總會有聲音站出來擁戴你。”

“但很可惜,王葉青除了來自內部的認可外,並不具備你所擁有的條件。”

木青低著頭地思考著,片刻後才問道:“這些真的很重要嗎?”

木青還要繼續說話,懷草詩舉起手掌豎在木青麵前,“打住,我知道你想說武力的重要性,武力確實很重要,但正如你打了一個白豪,白帝城那邊會請來古家的人一個道理,暴力隻會衍生暴力,如果有和平穩定的機會,那就乾脆地把握住,纔是我們當前最需要做的事情。”

木青無奈一笑。

他知道這個和平穩定的機會,其實不是他創造出來的,是最後一刻才登場的林琅天,是那跟古家一樣同處於修行界十大家之列的西山林家,才讓白帝城那邊的態度變得模糊起來。

懷草詩見木青表情就明白木青已經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聯,幽幽一歎:“其實我也很佩服王夫人的能力,但不說來自白帝城的威脅,便是眼前,那些暫時還平靜的家族,如果知道最後當上城主是她,也會在過一段時間生出不一樣的心思的。”

木青眉頭一皺,心中漸漸觸摸到了答案。

“他們會覺

得,王夫人可以,他們也可以?”

“對!”

懷草詩認真點了點頭,“慕容星剛纔說的一些話其實有些道理。武力能夠摧毀舊的秩序,而建立新的秩序,若是還是依靠武力,卻絕不可取,建立新的秩序,需要的是一種看得見的穩定。”

“而事實上,不管是俗世還是修行界,穩定便代表著一些舊有的強大的規矩,代表著約定俗成,代表著名正言順。”

懷草詩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午日清朗的天空,聽著遠處依稀恢複熱鬨的市井之聲,呼了一口氣:“我們不能開一個壞頭,不然這座城,會一直糟糕下去的。”

木青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理由來反駁懷草詩,他也走到了窗邊,偏頭看向懷草詩問道:“就冇有其他的人選了嗎?如果建文……”

“不。”懷草詩神色堅定,“你應該知道,建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傀儡,你若真是讓他來當城主,會是比王夫人還不能控製的局麵。”

懷草詩微微側身,“在城主身份還冇有正式公之於眾之前,代表著白帝的慕容星和隱穀這邊會相互盯著對方,隻有你才能在這兩方關係之間達成一個平衡。”

“其它任何人,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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