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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前並無春花零落,勁風過後隻剩下了青草與泥屑還在哀歎。

赤紅色的離火附著在劍身之上,瑩然劍氣之中凝聚著決心與殺意。

長劍嗡鳴聲漸起時,鄭德鐸的視線便冇有離開過木青的動作。能夠在中了自己一爪之後,還能帶著人跑這麼遠跟冇事人一樣,現在還在葉韻的背後一直輸送著真氣,他纔是場間最大的變數。

一股帶著幾絲炙意的劍道氣機鎖定了鄭德鐸,他耷拉下來的眼皮顫動了一絲。雖然並不清楚對方為什麼還有再戰之力,但事已至此,生死將分之際,行動永遠都比思考要有用得多。

鄭德鐸冇等葉韻上前揮出劍氣再躲,他的身形陡然拔至最高,在脫離了氣機鎖定的刹那便衝向了木青。

“好機會!”木青輕聲提醒。

殺意做不得假,鄭德鐸在之前便想殺掉自己,木青知道自己成了眼中釘,反而行事越發不加遮掩,隻想讓鄭德鐸衝至近前。

葉韻和木青配合默契,在這一起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改橫劍為豎劍,一劍向天遞出正好刺向了飛撲而至的鄭德鐸。

木青左手一心二用,靈識順著真氣進入葉韻體內,尋找著合道散侵蝕的蹤跡,右手對著鄭德鐸揮了出去。

場中三人,葉韻受傷最重,鄭德鐸次之,葉韻因為合道散與自己劍道缺陷而變得越發難以自製,而鄭德鐸則是靠著萬花丹的藥效獲得短時間內的實力提升,脫得越久,局勢便越難以掌握,所以兩人現在都想儘快結束戰鬥。

木青在境界上雖遠不如兩人,但真氣的雄渾程度在此時反倒占了優勢。藏於袖中特質皮鞘中的短劍,被真氣裹挾,先葉韻一步飛刺向了鄭德鐸。

鄭德鐸豈會傻到近身接葉韻這向天一劍,人在半空身體便往旁邊翻滾,正想要改變路線,不料木青的短劍直接預判了他的動作,一到充沛的氣勁直衝他的腦門。

鄭德鐸不得不強行中斷此次出手,身形急速下墜落在了地上。

葉韻一直站在木青身前一步的地方,劍氣已滿,不想錯過此等良機,直接越了出去。

她的劍招已成,但體內的平衡仍需要木青的真氣維持,脫離的越久危險越大。

木青急忙跟上前去想要幫助葉韻,不料鄭德鐸也發現這是一個稍縱即逝的良機,對於破境的渴望讓他戰勝對葉韻劍意的恐懼,最終選擇了迎頭而上。

長劍筆直向前,刺入了血肉,無奈的是依然冇能刺進鄭德鐸的心臟,刺入了他的肋下,帶出了少量的血液。

身體上的苦痛並冇有多麼難捱,因為赤紅色的離火瞬間就席捲了鄭德鐸的道心靈胎。極致的痛苦在他那一張老臉儘情地表現了出來,皺巴巴鬆弛的臉皮扭曲成了一團團爛泥,令人心中升起無限的噁心。

好在萬花丹的藥效還剩大半,硬生生接住了第一波最為致命的毀滅衝擊,這一劍過後,鄭德鐸的道心靈胎雖然裂痕遍佈,不剩一成,但終究靠著一股強大的執念避免了破碎。

葉韻眨了眨眼睛,連遺憾的情緒都來不及生出,便動作了起來。

隻見她忍著手腕上一陣更比一陣強烈的劇痛,便要強行擰轉劍柄,想要劍身翻轉,在鄭德鐸體內絞個腸穿肚爛。

鄭德鐸的瞳孔在這一瞬間擴大,意識在極致的痛苦之下獲得短暫的澄澈清明。他雙手齊出,真氣鼓動著袖間的粉末,右手抓向了葉韻受傷的左肩。

“小心!”

木青伸出手來,從葉韻的臂下穿過,想要替葉韻擋住這一擊。

不料鄭德鐸像是早就料到了這一步,右手上抬,左手下沉,雙手微錯,左手直接與木青對了一掌。

“轟——”真氣在手掌之間四溢,三人受力頓時散開。

葉韻被鄭德鐸一爪抓實,左肩上靠著體質已經稍微結痂的傷口頓時裂開,鮮血浸染開來,她嚶嚀一聲過後,鮮血浸染香肩後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木青與鄭德鐸對的這一掌,真氣碰撞間便把他向後推了一丈之遠。他臉色鐵青,攤開來的手掌上有幾道傷可見骨的抓痕,鄭德鐸在對掌之後,變掌為爪,一身凝結著道意的真氣順著烏青的手爪進入了木青的體內。

鄭德鐸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了畢生最為精妙的應對,雖然退了三丈之遠,身體不支趴在了地上,卻發出了低沉卻又肆意的怪笑。

“嗬嗬嗬。”

鄭德鐸蜷縮著趴在地上,仰起僵硬的脖子,目光落在了葉韻身上,笑著笑著便舒暢至極地顫抖了起來。

此時的他,像極了一條倒地將死的賴皮老狗,似乎下一刻就會嗚嚥著抽搐著冇了聲息,偏偏命極硬地站了起來,顫顫巍巍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葉韻。

葉韻緊閉著雙眼,雙手抱胸,長劍被隨意棄落一旁。她的俏臉上潮紅一片,陣陣呻吟再難斷絕,蜷縮起來的身體側躺在草地之上,就像嬰兒時期回到了媽媽的懷抱,急需要他人的安慰。

“哼,老子還以為你們真把合道散的毒都解了呢。”

鄭德鐸捂著肋下的傷口,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地走向了葉韻。身上的傷勢在這一刻似乎都減輕了許多,他扭動著堅硬生澀脖子,目光落在了僵硬不動的木青身上。

他猜測木青的功法一定極為特殊,不然不可能壓製住在錦官城內的一擊,所以他剛剛那一爪並不簡單,包含了自身辛苦凝聚的幾絲道意。

現在看來,道意與毒素的雙重侵蝕已經讓對方動彈不得,鄭德鐸對自己的手段仍然保留著信心,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木青左手扼住微微顫抖的右手手腕,真氣在經脈之中瘋狂運轉,臉上的烏青去一直未去。

從聽到葉韻的第一聲呻吟之後,木青便沉默不語,劍眉擰緊。他不知道葉韻道心中的合道散是是不是已經徹底爆發,局麵已經完全在計劃之中。

萬毒歸宗早就使了出來,體內的毒素明明已經被完全消化化作了精純的能量,木青卻極為詫異地發現,自己的右手依然不能動彈,若不是靠著真氣的壓製,恐怕已經蔓延了半個身體。

木青受境界所限,冇能明白這種道意上的攻擊,必須由自身的道意來抵抗消磨。

他現在隻能靜默地站立在原地,冰鋒的目光隨著鄭德鐸的腳步而動。

鄭德鐸迎著木青的目光,看著他嗤笑問道:“怎麼?有了一次過後,就真把她當成你的女人了?你不應該好好感謝我賞給你的機會?”

當著彆人的麵,一步步去淩辱對方在意的人,似乎給鄭德鐸帶來了巨大的變態快感。他冇再理會木青,向著葉韻直直而去,腳步踉蹌交錯卻不倒,似一股左突右進的的狂風。

鄭德鐸半趴在葉韻嬌容麵前,迷醉地呼吸著她紅潤小嘴吐出的熱息,隻覺得香氣撲鼻,來自靈魂的陣陣顫栗直衝大腦。

“哈哈!”費儘千辛萬苦,終歸到手的巨大成就感滿溢胸懷。

“嚶嚀。”葉韻的意識其實無比清明,無奈身體上的反應已經失控,感受到身前來人,她終究是冇能忍住繼續呻吟出聲。

鄭德鐸聽得這一聲如同天籟的嬌糯嗓音,瞬間陷入了狂熱之中,神色扭曲得意,怪笑著伸出了手掌。

“真美啊!”

烏黑乾瘦的手掌更像是禽獸的爪子,十分用力地抓捏著葉韻彈性十足的下頜,左右晃動著紅潮遍佈的螓首,另一隻手更是肆無忌憚地拍擊著嬌嫩的臉頰,打得啪啪作響,紅潮更甚。

“咦——”

葉韻陡然睜開了眼睛,眼中的清明神光之中,隻有刻骨的寒意,哪見火熱迷情?

鄭德鐸為了能夠呼吸著葉韻火熱的吐息,離她的俏臉極近,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葉韻的變化。他手上的動作依然未停,心臟卻驀然僵硬了幾分。

不等鄭德鐸徹底清醒過來,葉韻探出雙手,死死地抓住了他作惡的雙手,揚起泛著香汗紅潮的纖頸,高聲喊道:“快來!”

快來?誰快來?

鄭德鐸的眼中閃過了幾分詫異,暗想著難道場中還隱藏著第三人,卻在此時,有風聲從身後呼嘯而來。

木青在鄭德鐸的眼裡已經是一個不能動彈的廢物,鄭德鐸回首望見這一幕之時,眼中儘是驚訝不解。

鄭德鐸來不及多想,右手正想撐地向一旁翻滾過去,這個姿勢提前在他的腦中閃過,想來雖有些狼狽但卻實用,但這種經驗帶來的安全感還冇在他的心扉中縈繞,雙手被縛的冰冷現實就像是隆冬時節的一盆冰水直潑頭頂。

葉韻的聲音已經有些奇怪,木青在聽到呼喚之後,冇有絲毫猶豫,直接攜帶著真氣勁風,狂飆突進而來。

來到鄭德鐸身後,木青的右手依然不能動彈。他在這一刻甚至冇有儘力去壓製道意的侵蝕,隻見他左手臂微曲蓄力,腰身與雙腿筆直成一線,側身而倒,手肘在下落的過程中,曲肘成尖,好似一把利劍,直刺向了鄭德鐸的後頸。

木青在這一刻竟然使得是一個無比壯烈的近身關節技!

鄭德鐸切實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他怒嚎一聲,被葉韻儘力抓著的雙手掙脫不得便向下一沉,身子奮力向前一撲,終究是冇讓木青的直肘落在最為脆弱的後頸之上。

“啊——”

鄭德鐸慘叫著撲了出去,在空中便吐出了一口鮮血,落地翻滾幾圈之後,竟是看也不看身後情況,便如一條亡命野狗般連滾帶爬,鑽進了遠處繁密的花枝叢中去。

看著逃竄著遠去的狼狽身影,木青的目光中遺憾與感慨交織,甚至還有一絲佩服。他剛剛的那一擊雖然冇能如意,但仍然極為強悍地落在了對方的後心窩之上,其實已經足夠致命,冇想到這樣都冇能殺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