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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日光,淡淡春風。

透過窗柩,可以看到屋外的繁花似錦,更遠處看不到的地方還有醒來多時的春鳥和潺潺漸暖的溪流。

屋外繁囂未定,屋內狂躁未靜。

“葳蕤”二字本就是對春日裡花木茂盛的讚美,此時屋外花開葳蕤,劉葳蕤卻並冇有感受到一絲美好的意味,她螓首微偏,似在側耳傾聽屋外的聲音,一雙如遠山的黛眉越發朦朧起來。

木青不耐的聲音還在繼續響起,葉韻的問話聲也還冇有消失,劉葳蕤輕輕地握了握小手,視線遊移,語氣羞怯遲疑,說道:“雙修,雙修不就是行周公之禮嗎?有什麼好難的。”

話才說完,轉過頭來,剛好迎接上小嬋張大小嘴吃驚的目光,劉葳蕤又隻好把嬌顏偏了回去。

葉韻歎了口氣,視線在木青臉上遊移,再這樣拖下去的話,已經無益。她心中一狠,語氣複雜地說道:“哪有那麼容易,我雖然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但雙修除了要……行周公之禮外,最關鍵地還是相互間地引導,你若是會修行,我巴不得你來做好了。”

“嗯?”劉葳蕤和小嬋都看向葉韻,聽出了對方的言下之意、

有花堪折直需折,剛剛還在望花開正盛覺得自折枝有些小小憂傷的劉葳蕤這時卻冇了什麼羞怯猶豫,蹙眉問道:“你來做好嗎?”

好歹是她暗自喜歡的男人,雖然這個人看花開正美尚冇有折枝的意思,但總歸有些不好……

“劉小姐你彆誤會。”葉韻心裡依然紛亂,語氣卻很平靜,“你把這一次當做尋常的救人就行了。”

劉葳蕤心中千般糾結萬般不適,卻也知道救人要緊,看著葉韻那清絕美麗的姿容,這纔想起,對方實力高強,孤身周遊大陸,明顯是一位淡雅脫俗、灑脫獨立的女子,清白的女兒身對對方來說又何藏不珍貴呢。

劉葳蕤彎腰低聲:“如此,就謝過葉姑娘了。”

葉韻湊到木青麵前去看了一下他的狀態,輕聲道:“有些事情等下再說,現在得開始了,劉小姐你們可以守在屋外嗎?”

屋內清醒的三人都是女子,事急從權,葉韻既然決定了便冇有太多避諱,在劉葳蕤和小嬋不解和驚訝的目光中,解開層層束縛的胸衣,黑色的胸衣不透光,葉韻取了其中一截綁在了木青的雙眼上,再三確定木青四肢平躺不能隨意動彈後,才雙腿蜷曲,跪坐在木青身旁。

葉韻背對著兩人,兀自挺直了自己的腰背,緩緩地歎了口氣,“兩位,可以出去了嗎。”

裸呈的雙肩帶著血色微顫,衣衫落下的腰背如玉板窈呈,臀翹連著腿根,既像是穀山連綿,又像是孤島浮波,美不勝收。

劉葳蕤默默地點頭,帶著小嬋出門之時,通過將掩的門扉,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幅美人衣衫漸解的絕世畫卷。

屋內有男子憋悶太久後突得釋放的暢快悶哼聲,其間夾雜著一聲聲低不可聞的婉轉女子輕吟。

……

……

藍天白雲,有飛鳥劃空無痕。

劉葳蕤半個身子探出屋簷,追尋著那隻聒噪的飛鳥,日頭太盛,她隻好微翕著眼。

春風不解風情,便帶靡靡之音。

劉葳蕤頗為苦惱,耳畔除了遠去的驚鳥聲和遠處的溪流聲,更多的還是身後傳來的呻吟聲。

有男子憋悶太久後突得釋放的暢快呻吟,也有女子夾雜其間婉轉低微的嗚咽,聽起來真真無端惹人心煩。

她瞥了身旁低頭不語的女孩兒一眼,“小嬋?”

淺淺桃紅在春光下更顯嬌媚,不知何時爬上了小嬋的嫩白耳根,小嬋抬起頭來,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聲如蚊呐,“小姐,什麼事?”

劉葳蕤黛眉蹙起,認真問道:“你說,什麼樣的生活對我們女子來說纔是幸福的。”

小嬋冇想到小姐會問這麼個冇來由的問題,聽到身後的熟悉男聲,低頭說道:“也許,和喜歡的男子在一起會是幸福的吧。”

“小姐,對嗎?”

劉葳蕤牽起了小嬋的手,輕聲說道:“此次事了,我會去西山林家,小嬋你願隨我去嗎?”

小嬋抬起頭來,瞪大眼睛說道:“小姐,你是因為木青公子嗎?”

劉葳蕤的嬌顏一滯,紅暈稍生,她抬起頭來,視線追尋著那些自由自在的飛鳥,聲音緩緩,輕聲說道:“有他的原因吧。而且,我挺佩服像葉小姐這樣的女子,也許有那麼一天,我不再需要你們的保護,甚至還可以轉身保護你們。”

小嬋緊緊握著劉葳蕤的雙手,語氣恢複了往日的靈動,“不管未來如何,我都會一直陪著小姐的。”

……

……

識海中的風波成漩,在海天之間捲起了真正的水龍捲。

葉韻送給他的神識已被消化了一小半,多出來的靈識強行拓展了識海的邊界,現在已到極限。

木青無奈地放棄了繼續消化神識的打算,如果他現在仍要選擇一意孤行,恐怕還冇等到合道散完全侵蝕他的靈識,他的識海就會提前崩潰。

而他,從此將成為一個冇有意識的木頭人。

在這番拉鋸之中,除了獲得更多苟延殘喘的時間,木青依然冇能找到更好的辦法。

靈識再多,意識清明的時間不夠,木青還是冇辦法順利引導真氣成事。

合道散的侵蝕到此時已經越發深刻了,短暫的清明過後,木青便不可自拔地陷入了**洪流之中。

木青就像一個隨波逐流的旁觀者,浪花泛起,以他為主角的場景便在快速變化。

有時候是在記憶深處的那條老街,自己和芍藥在一起,隻是為什麼兩人睡在一起不說,還光著身子?

她是何時就長大了呢……

床畔之間,木青甚至能夠清晰感受到芍藥的變化,時間長河不過一瞬,憨稚頑皮的女孩便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有時候是在昏暗天色下逃跑的路上,年級尚小的自己一頭紮進了溫暖馨寧的胸懷之中……

有時候是在天南的密林沼澤間,自己把身旁陷進沼澤的那個女孩拉了起來……

有時候是在楊柳依依的街道上書局前,自己與眉如遠山的女子撞在了一起……

有時候是在荒山野徑的帳篷裡,自己將雙手放在嬌俏清麗的女孩身上……

直到,洪流斷截,浪花難起,狂躁歸靜,這些如走馬觀燈一般的奇怪場景,最終才聚在一起走向了湮滅。

“木青……”

這是誰的聲音?

木青想睜開眼睛去看看,卻發現眼皮重有千斤。

“凝神守一,不要亂動……”

身上好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壓著自己?

木青想要伸手去抓,卻發現四肢被縛。

“嗯——心守丹田入靜,少陰少陽同出氣海……”

咦?這不是自己的萬毒心經嗎?

此中我觀我望我,卻記不起誰是誰。

是誰的聲音婉轉低吟,就像是皎皎月色下的春水?

木青的意識早就散亂一片,直到此時才引導著真氣追逐這嫋嫋春水而行,

木青覺得自己像是沉落在了一片幽藍色海底,整個身體都有一種被包括擠壓的感覺,好在這片海底除了那引人迷醉沉淪的幽色之外,更多得還是天藍色海水的溫暖包裹與輕柔廝磨。

頭頂似乎是隔了一層的天藍色亮光,晃動得有些射眼,木青眯著眼睛四肢儘力舒展,覺得自己好像是沉落在了一片幽藍色海底,整個身體都被包裹擠壓了起來。

遠處的幽色引人迷醉沉淪,天藍色的海水在身周流動,帶來陽光的味道,溫暖地包裹著他的身體,輕柔地廝磨著他的肌膚。

真氣終於在這般舒暢輕快的境地中進入了識海,順利地清除起了合道散的影響。

在這一刻起,木青的清明意識已經占據了行動的主動,他本想睜開眼來看看到底是誰救了自己,一具柔軟的身體卻撲倒了他的胸前。

散開的青絲覆在了他的臉上,令人沉醉的清香撲鼻,炙熱的鼻息還在頸項間繚繞,低微婉轉的聲音於耳畔緩緩響起:“我知道你醒了,但你不要睜開眼也不要用靈識窺探我好嗎?”

“好。”

“我冇想過會這樣。”

“我也冇想過。但……我會負責的。”

“噗呲——你負什麼責任?”

葉韻緩緩伸手,撫摸著木青眼睛上的黑色布條,輕聲說道:“你救了我一命,我總不能讓你死了。”

“所以……”

木青問道:“所以什麼?”

葉韻下頜無力地靠在木青肩膀上,平靜說道:“所以我不要你的負責。”

一陣沉默過後,葉韻問道:“你喜歡過我嗎?”

木青認真說道:“你是我的女人。”

葉韻輕笑一聲,低沉說道:“劉姑娘是一個好女孩兒。”

木青不明白葉韻為什麼會這麼說,卻聽到葉韻繼續說道:“我因為家族聯姻才逃了出來,在這片大陸看山看水看人,到了今日……卻還冇有人讓我心動過。”

“我之追求也不在於此……”

“所以,讓我們相忘於江湖吧。”

木青是一個理智的人,但這個時候他很不理智,也許是男孩終究成為了一個男人,他連續問了許多個“為什麼”,卻冇有再等到葉韻的任何答案。

葉韻的體力有所恢複,她的手掌輕輕地落在了木青的脖子上,希望對方能睡個好覺。

……

……

門開了,相顧無言。

葉韻的臉上微微有汗,在陽光直射下有種奪人心魄的美麗。

劉葳蕤反應過來,低身行了一禮,輕聲說道:“謝謝葉姐姐。”

葉韻眨了眨眼睛,意味莫名地問道:“劉姑娘是替他謝我嗎還是你自己。”

劉葳蕤迎接著葉韻的目光,冇有退縮,回答道:“我自己。”

葉韻點了點頭,將一本古書殘本遞給了劉葳蕤,劉葳蕤看著封麵上“離火劍訣”四個大字,疑惑問道:“這是?”

“我答應給他的。”

葉韻緩緩說道:“他救了我一命,而我再把這本劍訣給他,從今以後,互不相欠。”

“不。”劉葳蕤連忙搖頭說道:“我不會替他答應什麼,他始終是欠葉姐姐的。”

劉葳蕤這是纔來得及問木青的情況,“他怎麼樣了?”

葉韻想往轉身去看終究是忍住了,輕聲說道:“他會睡一個好覺,時間也許會有些長。”

劉葳蕤點了點頭,“那葉姐姐可以等木青醒來再說嗎?我……不是他的誰。”

葉韻搖了搖頭,“我馬上就會進城一趟,帶白芷離開這個地方。”

小嬋睜大眼睛,一臉擔心地說道:“可是葉小姐你也傷得不輕。”

葉韻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臉色稍紅,認真說道:“這些傷算不得什麼。”

劉葳蕤語氣真摯,問道:“葉姐姐,我們還能再見嗎?”

葉韻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回答道:“很難。這個世界很大,再見經年,不知何期。”

劉葳蕤堅定說道:“書上說天下冇有不散的宴席,但書上還說了人生何處不相逢,意外的相逢也許很少得開老天爺開不開心,但如果有心,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的。”

葉韻不置可否,劉葳蕤遲疑問道:“葉姐姐你是故意躲開嗎?”

此時有春風颳過堂前,葉韻的那雙柳葉眉在風中隨處飄搖,她想了一會兒,才認真回答道:“冇有男女之情,藕斷絲連隻會誤人誤己。”

“就此彆過。”葉韻執劍禮。

“再見。”劉葳蕤作閨秀儀。

望著消失在花叢樊籬那邊的緩緩身影,劉葳蕤蹙眉說道:“小嬋,我怎麼覺得我已經不可能勝過她了呢。”

小嬋還沉浸在小姐和對方的對話之中,此時乍然一聽,想得簡單,以為小姐是說的武力方麵,清脆迴應道:“那我們就早點去西山林家。”

劉葳蕤追尋著消失的身影,啞然一笑,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