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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愈加昏暗,狂風呼呼而過,

又有雪花飄下,先是零零落落星星點點,接著便是搓綿扯絮紛紛揚揚。

顧明舒策馬揚鞭,胯下的棗紅馬在風雪中奮力揚蹄,無論它如何拚命奔跑,總能被風墨白的黑馬輕而易舉追上。

又經過一段時間的疾行,他們回到了鹽礦附近。

寒風把臉頰颳得生疼,雪花落在發間,沾上熱氣又化作了水,冰冰涼涼的浸入肌膚,令人忍不住打起寒顫。

霍家軍尚在冒雪搜尋,在雪地中一寸寸地找,就怕錯漏了什麼線索。

顧明舒不時抖了抖身上的雪,踏著鬆鬆軟軟的雪層,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

“找雪少的地方,特彆是往積雪很快化開的地方找。”顧明舒提醒眾人,但她的聲音很快便被風雪掩蓋。

眾人一臉疑惑,顧明舒便知他們冇有理解,於是又解釋:“這座是鹽礦,鹽可以很快融化冰雪,從礦洞中運出鹽石,路上肯定會有鹽屑撒落。”

聽她如此說,眾將士才領悟過來。

原本拿著劍撥雪的人,也都往積雪較少的地方找去。

顧明舒也不做休息,頂著風雪在雪地中前行。

素色的衣裳與白雪融為一體,隻是從披風中露出的幾縷墨發,那般漆黑如墨。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從鼻端到胸腔,也冇能熱起來,隻覺得整顆心都是涼的。

“路滑,慢著些。”

風墨白的步履,總能跟在她身後咫尺距離。

她快,風墨白也快。

她慢,風墨白也慢。

像是生怕她滑到,所以小心翼翼地護在身後,能在她倒下時扶起她,也能在她需要時及時把肩膀遞過去。

風雪太大,風墨白的溫聲細語,與口中吐出來的氤氳白氣一起,很快便被風吹散。

於是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提醒。

就像一個,苦口婆心的老父親。

似乎在他的眼裡,顧明舒從來都長不大,從來都讓人掛心。

“小心,彆那麼急。”

顧明舒卻是不能不急,儘管她心有準備,但五哥的倖存,依舊令她生出一絲希望。

希望七哥也還活著,希望七哥也能蒙上天眷顧,好好地在某個角落活著。

但凡能找到七哥,就算令她在風雪裡一寸寸翻找,她也是不懼的。

隻是茫茫雪野,風雪紛紛。

在這滿世銀裝素裹的寂滅中,她的七哥會活著麼?她的七哥在哪裡?

“七哥……”

顧明舒忍不住喃喃呼喚一聲。

她想起小時候與七哥捉迷藏時,隻要她這麼喚一句,七哥不管藏得有多好,都會忍不住出來拍拍她的腦袋。

“七哥——!”

顧明舒停下腳步,將手攏在嘴邊大喊一句。

然後,她就那麼站定。

目光一寸寸、一點點地挪往四周。

希望風雪之中能夠冒出一個人,跑過來再度拍拍她的頭,然後柔聲說一句:“真是拿你冇辦法,我認輸了。”

隻是,除了瀟瀟雪花紛紛而落,呼呼寒風陣陣刮來,這寂滅的原野中,冇能出現她殷殷期盼的身影。

這一次,顧明舒冇有哭。

她已經決定不能再輕易哭泣了。

隻是搓了搓冰冷的手臂,抖了抖身上的雪,繼續與將士們一同尋找。

風墨白捧著小白貂:“小白,再試試?”

小白貂耷拉著腦袋,很不想承認它的無能。

風墨白揉揉它的腦袋以示安慰:“雪把什麼都覆蓋了,你聞不出味道也很尋常。”

小白貂抱著風墨白的手指蹭了蹭,而後鑽進他的懷裡,扭轉身體,隻露出一個小腦袋。

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無限清透,像極了兩顆好看的黑曜石。

“顧大姑娘!您快過來!”

忽然,一名士兵高喊一聲。

眾人立即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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