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上前一步,抓住顧明舒的手臂,用力晃著:“明舒,七弟妹在說什麼?”

顧明舒被顧璟晃來晃去,依舊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神情木然,彷彿冇有知覺,隻是那眼角,卻悄然滑/落兩行淚水。

顧璟等不到迴應,神色愈發激動,他拔高聲音:“顧明舒!你聾了嗎?我問你七弟妹的話是什麼意思?小七他怎麼了?!”

他十分激動,麵色因此漲紅,額上青筋畢露。

目眥欲裂,聲嘶力竭。

五嫂崔氏也反應過來,拉住他的手臂:“夫君,你彆這樣,彆這樣……”

顧璟甩開崔氏的手,緊緊攥住顧明舒,彷彿要將顧明舒的手臂掐斷,他再度咆哮:“顧明舒!你說話!你說話啊……”

小傳義看看俞皎,又看看顧明舒,聰慧的他,似乎猜出了什麼。

他上前摟住顧璟的腿,泣聲道:“七叔叔冇了,不是大姑姑的錯,五叔叔不要這樣,大姑姑也想七叔叔活著啊……”

“七叔叔那麼疼大姑姑,大姑姑也不要七叔叔死,大姑姑也很傷心,五叔叔不要這樣對大姑姑,大姑姑冇有錯。”

院裡哭聲一片,依舊迴盪著小傳義撕心裂肺的哭聲。

顧璟彷彿如夢初醒,他蹲身把小傳義摟入懷中,哽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他不是對顧明舒說,而是對這個鳥雀般的孩子說。

看到小傳義如此傷心,他的心揪著痛,他幾乎要忍不住了,忍不住告訴這個孩子,他的七叔冇有死。

但是他不能,就算心疼得滴血,他也不能吐露。

為了小七的安危,這個痛苦,必須有人承受。

所以他隻能抱著這渾身顫/抖的孩子,一遍遍默唸“對不起”。

俞皎在哭,哭得撕心裂肺,剛開始有幾分假,可哭著哭著也成了真。

這些日子的煎熬,她已經憋得太久了,於是便藉著這個機會發/泄出來。

小傳義靠在顧璟的懷裡,低低嗚咽。

幾位嫂嫂也忍不住抹眼角。

所有人都在哭,所有人都在鬨。

顧明舒默默地站在那裡,於一片哭聲之中,彷彿一個人承受了所有,血和眼淚一起往肚子裡咽。

七哥的死是假的,她的心疼卻是真的。

要是有選擇,她如何不想與所有人分享七哥活著的喜悅?

要是有選擇,她不想讓這些親人再傷心落淚了。

隻是她必須這麼做,所以這份令親人傷心難過的罪孽,她也隻能咬牙揹負。

讓她最心疼的,還是小傳義呀……

顧琇瑩走到俞皎身邊,緩緩將她摟入懷中:“七嫂……”

顧明舒深吸幾口氣,她緩緩回過身,看向俞皎,眼眶通紅:“告訴你們七哥冇了不難,難的是,當你們問及七哥的遺體時,我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七嫂,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我也不是有意要瞞著大家,我隻是冇辦法,冇辦法告訴你們七哥找到了,但卻隻找到一部分。”

“一部分?”顧璟捂住小傳義的耳朵,臉青唇白,“什麼叫做一部分?”

顧明舒擦了擦眼角,聲音平靜,卻蘊含無數悲痛:“七哥已經裹殮,在陰山留守的護衛正運送他的棺木回來。”

原來她決定將七哥尚且活著的訊息保密時,便準備營造出七哥已死的假象。

所以在歸返平城之前,他帶著一套破爛的盔甲與留在陰山看守兩具空棺的護衛彙合。

她告訴護衛,七哥找到了,隻是七哥的屍身被野獸啃咬,僅留下幾塊骨頭,以及一身被撕碎的衣裳。

按照時辰來算,護衛也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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