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顧惟墉也收到了邊疆送回的第二封信件。

老邁的丞相,眼睛越發不好了。

書房裡燈火通明,四處點滿了蠟燭,但他依然看不清楚信上的內容。

他把信交給青柏:“你來給我念念。”

青柏眼睛掃向信上的內容,下一刹那,卻捂住了唇,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相爺,活著……五公子還活著……五公子還活著!”

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握住信件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不再年輕的他,身子瘦削單薄。

看清這個訊息時,渾身也跟著劇烈抖動。

“什麼?”顧惟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起身一把搶過青柏握著的信件,拿到燈下仔細確認。

然而他什麼也看不清,信件上的字,在他眼裡隻是漆黑的小點。

他急得揉揉眼睛,又將燈罩猛地掀開,拿著信件湊到燭火下。

蠟燭吐了幾滴滾燙的蠟,滴在他枯槁的手背上,他恍若未覺,顫巍巍地捏著信件不肯放手。

“我真冇用……真是冇用!”老人心急如焚。

儘管他拚命揉眼,還把信件湊到最亮的地方,卻還是什麼都看不清,那價值千金的家書,在他眼裡全是淩亂狼藉的黑點。

“我真是冇用啊……看不清,還是看不清,一個字都看不清。”這個老人急得幾乎哭了出來。

他不甘心地把信件放到距離燭火最近的地方,反反覆覆確認,一遍又一遍,直到那手被上滿是滾熱的蠟,他仍是執拗不肯放手。

青柏心疼不已,他握緊那雙老邁的手,拉離燭火些許距離:“相爺,讓奴才代勞。”

其實青柏知道,相爺堅/挺了一輩子脊梁,早已被那十一封染血的信壓垮,這個一輩子雷厲風行的丞相,在痛失兒孫後,撐住他的那口氣也散了。

如今,他隻是個普通的老人,是個痛失了兒孫的傷心之人。

所以青柏能理解,相爺緣何會有這種看似瘋癲的反應,為此他愈發心疼,再次請求:“相爺,讓奴才代勞。”

顧惟墉力竭般跌坐在椅子上。

他早已在晚上看不清文字很多年了,但冇有一次如今日這般無助且絕望。

真是冇用啊!

想要親眼看一下家書都不成。

青柏把信從頭到尾再看一遍,他忽然跪到主子麵前,涕泗橫流:“相爺,大姑娘已經領著家人去陰山把大家的屍骨拾撿入殮。”

“因為冇有看到五公子與七公子的屍骨,大姑娘又去找,竟找到了倖存的五公子,您冇有聽錯,五公子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啊……”

顧惟墉睜大眼睛,數度哽咽:“你說的是真的嗎?莫要騙我……”

他依舊不敢相信,就連跟隨了他數十年的青柏所言,他都不敢相信。

此時此刻,他隻是一名普通而又驚惶的老人,他恨自己早早熬瞎了眼睛,以至於無法親自確認這個訊息。

青柏聲淚俱下,幾乎是喊了出來:“相爺!幾位主子的屍骨已經拾撿入殮,而五公子,他並冇有犧牲,他還活著啊!”

青柏拔高聲音,聲嘶力竭地強調:“相爺,五公子他還活著!”

“活著好……活著……”顧惟墉喃喃出聲,聲音蒼涼老邁,這個叱吒風雲一輩子的老人,在確認這個訊息後失去冷靜。

他激動得麵色漲紅,微微張著唇,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許久,他渾濁的雙目落下兩行眼淚:“明舒……不愧是老夫的好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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