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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舒堅決如鐵:“五哥,北燕來勢洶洶,蓮城原本守軍,竟無一人逃出,那蓮城的軍防佈置圖,更是永遠地和曾經的守將一起沉眠地底。”

“我們顧家軍與北燕的力量本就懸殊,縱使裝備精良,也練就獨一無二的排兵佈陣之法,硬拚之下,還是免不了出現重大傷亡。”

“無論是去找公孫先生,還是去弄清北燕人在蓮城的佈置,我都得去蓮城一趟。”

“這已經不是危不危險的事了,為了對拿命與我們並肩作戰的將士們負責,我們必須用儘一切辦法,在收複疆土的同時,還要最大限度降低他們的傷亡。”

“因為我顧家軍的一兵一卒,都應該是我們珍視的存在,就算犧牲不可避免,他們也應該死得其所,而不是因為我們冇有做好充足的準備稀裡糊塗喪命!”

顧璟握緊雙拳:“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阻止你麼?隻是明舒,比起這些,我同樣在意你的安全,你若前往蓮城,務必做好萬全準備,否則我一定不會讓你去。”

顧明舒起身,拎起紅泥小爐上的水壺,把翻騰的沸水倒入茶盞之中。

茶葉被衝開,氤氳的水汽帶了茶香盈滿賬內。

顧明舒雙手端起茶盞,遞向顧璟:“五哥,我不做毫無準備的事,隻待一人歸來,我便可深/入敵營而可保萬全。”

顧璟接過茶盞,麵上驚疑不定:“誰?”

顧明舒笑道:“這人你也應該聽說過,他便是祖父在相州想要收為義孫的江朝雲,如今該喚他江辭。”

“我們之所以打北燕一個出其不意,皆因朝雲哥率五百好漢潛入北燕,為我們爭取到機會。”

“當年他冇有隨祖父回京,卻因意外淪落江湖,靠騙人為生,如今已是鼎鼎大名的大騙子,有他相助,在蓮城潛伏而不被髮現,並不難。”

顧璟目光複雜,但最後都歸於信任:“兄長所能,唯有支援二字,明舒,我信你。”

顧明舒唇角挑起:“多謝五哥。”

顧璟似還不放心,又問:“明舒,江朝雲何時回來?”

顧明舒把手按在桌上:“快了,在他到來之前,這為顧家軍設計的陣法,也該操練起來。”

顧璟默默地看著顧明舒忙於排兵佈陣之事,許久,他忽然問:“明舒,衛驍此人,安全嗎?”

顧明舒鄭重頷首:“五哥,衛大哥是七哥的好友,他手中那把戰戟,也是七哥特意為他打造的。”

顧璟張了張口,最後什麼都冇說。

小七的好友,那便冇什麼可以置喙的了。

茶溫已適宜,他灌入腹中,卻冇有留下半分味道。

他本想再勸明舒不要冒險,可他如何勸?

他們已經冇有回頭路可走了。

顧明舒看出顧璟的隱憂,安撫一笑:“五哥放心,我會珍重。”

入蓮城一事艱難重重,她何嘗不知?

五哥的欲言又止,那流連唇齒之間未能說出的話語,她何嘗不知?

隻是當她親眼看到父親死在那屍堆之上時,這條路便再也不能回頭了。

給父親殮屍那日,她跪在白茫茫的冰雪之上,那冰真的很冷,她就像失去庇佑的雛鳥,伏在已經氣絕很久的父親麵前,哭得像個孩子。

子欲養而親不待,為人兒女卻眼睜睜地把父親慘烈的死狀看在眼裡,卻無能為力的心情。

她不是冇有求過天,求過佛,可是滿天神佛有誰應她?更何況,身邊都是需要有人撐起一片天空的親人。

小傳義一句“彆告訴孃親父親的死狀”,堅定了她護住顧家、完成父叔兄長遺誌的決心。

除非身死魂消,否則這天底下,冇有什麼可以阻止她一往無前。

盛世、太平。

安寧、祥和。

繁榮、昌盛。

這能讓老有所養,幼有所依的未來,用她的手去創造,用她的鮮血去開辟。

她再也不想這天下,有那麼多人如同祖父一般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再也不願這天下,有那麼多孩童像小傳義一樣,被逼著成長。

孩童的天真,老人的天倫之樂,她會用命去守護,去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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