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傷未痊癒的阿六出現在顧明舒身旁。

似乎腰上那道傷口,封住了他如鬼魅般的能力,他不再來無影去無蹤,剛來到附近顧明舒便發現了他。

他遞給顧明舒一瓶藥丸:“顧姑娘,您受傷了,這是極好的傷藥,您服下會好受些。”

顧明舒接到手中,不假思索地吃了一顆,她問:“阿六,你怎會在這裡?”

阿六從懷裡捧出虛弱的小白貂:“回姑娘話,主子把小白丟在村子裡,小白根本坐不住,屬下隻好帶著它跟在您和主子身後。”

“但因為屬下的行程慢,今日纔來到蓮城,結果卻被告知你們正在與北燕人開戰。”

顧明舒看向小白貂,抬眸再次問他:“所以,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六見瞞不住,隻好如實告知:“回姑娘話,小白和主子有著某種聯絡,它能感應到主子的身體和心理變化。”

“我們到了蓮城後,它就一直鬨著要見主子,主子他……恐怕出事了。必須把小白送到主子身邊。”

是的,需要送。

小白的傷尚未好全,隻憑它一隻幾乎失去行動能力的小貂兒,到不了風墨白身邊。

顧明舒心頭莫名一抖,但麵上卻冇有表現出來,她有些疑惑:“小白?”

阿六頷首:“小白不是尋常的貂,它身上帶毒,同時也帶著藥,他於主子而言,最大的作用不是指路,而是保命。”

顧明舒總算把胸/口翻湧的血氣壓製住,她用劍撐在地上掙紮著站起身,捂住疼痛的心口,看向城牆之上密不透風的敵人。

她說:“彆著急,我會想辦法的。”

接著,顧明舒的目光又落在小白貂身上:“小白身上的毒,厲害麼?”

阿六頷首:“如果被它直接咬中,可以說是見血封喉。”

顧明舒思忖片刻:“給我弄一點。”

阿六心有疑惑,卻還是拿了一個小瓶子,捏住小白的嘴,滴了幾滴進去,然後遞給顧明舒。

正在這時,一支大箭破空而來。

那箭有手臂粗細,與人等長,遠遠就能聽到可怕破空之聲。

“散開!”

顧明舒低喝一聲,與眾人同時散開。

“砰!”

大箭貫入土裡,濺起一陣泥沙。

城牆之上,元大再度把弓拉滿,衝顧明舒大喊:“顧明舒,為什麼要躲開?是傷得太重,還是因為你怕了!”

“顧明舒,你無處可藏!等城裡的顧家軍被誅殺乾淨,很快就會輪到你們,就像陰山的八萬人一樣,讓你們死得齊齊整整。”

“咻!”

又是一支大箭射來,直逼顧明舒的胸/口。

她不敢硬接,旋身再度躲開。

元大仍在叫囂:“一群懦夫,僥倖贏了幾仗,就自以為是,竟敢自不量力來挑釁北燕的力量!”

“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正視自身麼?不過是一群老弱與蠢貨組成的烏合之眾,是誰給你們的底氣,覺得自己會贏的?”

“當然,要是你們肯把顧明舒獻上來,供我這些弟兄們消遣消遣,興許還會留你們一條狗命!”

“……”

元大還在汙言穢語地叫喚,數千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匪眾,渾身都是匪氣,如何忍受得了他的挑釁,提著武器就要衝上去。

牆頭的弓箭手把弓拉滿,就等著他們走進射程範圍。

顧明舒低喝一聲:“都給我穩住!”

其中一人目眥欲裂:“顧姑娘,那狗賊侮辱你!我們忍不了!”

顧明舒把劍貫在地上:“都說是狗賊了,你又何必在意狗叫聲?你們穿上這身戰甲,就意味著你們不是隻懂得喊打喊殺的好漢,而是一名真正的戰士!服從命令是你們的職責,冇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可輕舉妄動!”

眾人麵紅耳赤,青筋鼓/鼓跳動,已是氣到極致:“顧姑娘!”

顧明舒搖頭:“羌城的兵力比鏡城多上數倍,我們在鏡城的打法已經不再適用,莽衝上去,隻會平白送了性命。”

眾人憤怒且急切:“顧姑娘,那怎麼辦?”

顧明舒握緊手中的劍:“必須先知道城裡的情況,才能計製定戰方法。我們在外麵的人,興許就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在這個時候,才更要沉住氣。”

是的,因為城中這不知情況的三萬人,他們決不能輕舉妄動。

如果城中遭圍困,還指望他們支援,莽衝上去不但起不到任何幫助作用,還可能是把人頭送去給北燕人宰割。

如果城中的三萬將士已經覆冇,那他們必須退回鏡城再做打算。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最後的希望,可不能因為一時不忍,把這支隊伍也摺進去。

其中一名新兵扔下手中的長戟:“我擅長潛伏,以前在山頭的時候,刺探訊息都由我來完成,顧姑娘,讓我入城,我會把城中的情況帶給您知曉。”

顧明舒一手叉腰,一手扶著白馬,像是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以往做出一個決定,不過須臾之間的她,此時彷彿失去了殺伐決斷的能力。

她的手指飛快地扣在馬背上,很顯然,她還在猶豫。

那名新兵道:“顧姑娘,冇有什麼可猶豫的,讓我去吧!”

顧明舒深吸一口氣:“此去九死一生,如果遇到危險,冇有任何支援。”

其實她獨自一人前去更有把握,隻是這裡還需要她指揮,她不能離開隊伍。

這些人第一日跟著她,連一場正規的訓練都冇有經曆,他們還算不上真正的東陵士兵。

可是第一場戰役,就麵臨著如此凶險的情況,她實在很難做出決定,把一個盔甲都冇有穿熱的新兵,送去幾乎不能活著回來的地方。

那名新兵又道:“顧姑娘,讓我去,讓我做一次男子漢該做的事情,我冇有親人家小,冇有任何牽掛阻礙,但是裡麵的將士,還有人等著他們回家。”

顧明舒那彷彿已經僵硬的脖頸,終於還是緩緩點了點,她艱澀開口:“好。”

這條路的凶險,她連“保重”這種話都無法叮嚀。

另外還有二十幾名新兵同時單膝跪地:“顧姑娘,我們也去。”

一名新兵開口:“要是我們一去不回,姑娘,不要想著為我們報仇,一定要帶著弟兄們好好活下去,直到可以把羌城奪回來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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