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琇瑩因身上的傷動作受限,嫂嫂們都圍上去幫忙。

顧琇瑩卻拒絕了大家的好意,親自拿鹽化去斷臂與耳朵上的冰,然後把它們放在父親身邊。

她說:“嫂嫂們彆擔心,父親泉下有知,一定會為我這不成器的女兒自豪!”

變化最大的,豈止是傳義一人。

顧琇瑩作為顧家孫輩最小最驕縱的孩子,在父親的關愛與寵溺下,一直都不是安分乖巧的人。

可是現在,才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

她已從那驕縱任性的六姑娘,成為可以手刃敵人的狠戾小獸。

所以那一句“六兒冇有給您丟臉”,她冇有誇大其詞。

顧明舒想,若是四叔在天有靈,一定會為六妹的成長而欣慰。

待護衛把顧季遠裹好,顧琇瑩認真地磕了個頭:“父親,我們回家了!”

顧明舒與小傳義,還有眾位嫂嫂一同磕頭,目送四叔顧季遠被抬下去。

就在此時,由於地麵有些地方結著冰塊,其中一名護衛不小心摔倒在地,把附近的屍堆撞開。

護衛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卻忍不住一聲呢喃:“三公子……”

三嫂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慌不擇路地跑過去。

在看清屍堆中的人時,抬手捂住了唇,眼淚滾滾而落。

可她很快又擦去淚花,擠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亦如往常那般,柔柔地喚了一句:“阿瓊,我來接你了。”

三嫂生性溫柔,與三哥顧瓊一樣,都是最隨和不過的人。

顧瓊平日不怎麼藏得住話,對妻子的寵愛也毫不掩飾。

顧明舒記得,三哥說得最多的話,便是“冒冒失失的,你若有什麼事,不是剜我的心麼?”

“不許哭啊,你一哭我的心立馬就碎了,巴不得用刀剜出來才行。”

“冇事多笑笑,畢竟你知道的,隻要你一笑,無論我處於何種境地,我都會宛如得到了全天下一樣。”

“……”

諸如此類的話。

顧家的人,早已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

所以儘管三嫂再心痛,也依舊會笑著說一句“阿瓊,我來接你回家了”。

這個溫柔的女子,有著纖細的身子、纖細的手臂,還有纖細的頸項,看起來弱不禁風,她卻能從屍堆之中,把凍硬的顧瓊拉起來。

顧瓊高她那麼多,卻未曾將她壓垮。

她那纖細的身軀,卻蘊含/著如此強大的力量。

護衛連忙去幫忙,她也冇有拒絕,隻是望著丈夫的屍身,苦笑不已:“你瞧,我還是這麼冇用,這麼需要你。”

“當初你抱著我進了顧家,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還想在這個時候和你換一下,換成我抱你。”

“可是,我一點長進都冇有呢……阿瓊,我被你照顧得太好了,以至於失去你後,我至今無法長成獨/立的人,連你都抱不動。”

“但是你放心,不管前路有多艱難,無論我有多思念你,我都會微笑著麵對。”

說到這裡,三嫂哽嚥了:“如果我做不到,你千萬彆入夢罵我,因為比起讓你放心不下,我更希望你走得無牽無掛。”

“不要擔心我,我會堅強的,會帶著我們曾經的回憶,堅強地走完這一生。”

顧明舒見三嫂想哭卻強忍著的樣子,連忙給護衛使眼色。

顧瓊走得很安詳,生前冇有受多大的罪。

乾燥的地方使得他並未與其他人粘在一起,所以護衛輕而易舉便用白布將他裹住,給抬了下去。

直到目送顧瓊的遺體被送走,三嫂才哭出聲來。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毛毛雨,細細的雨絲伴著寒冷徹骨的風,一陣陣割在眾人的臉上。

三嫂泣不成聲:“阿瓊……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