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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壺滴漏,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夜深了。

所有人都擠在顧璟的房間,憂心如焚地望著昏睡的他。

這時。

顧璟驟然急促地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氣,直到那口氣提上來,他咬住手臂,嗚咽出聲:“父親……”

見顧璟醒來,有驚無險,崔氏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幾位嫂嫂和傳義也跟著鬆了口氣。

顧琇瑩哭著安慰:“五哥,彆哭,他們都是英雄,我們應該自豪。”

顧璟掙開顧琇瑩,掀開被子下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問:“他們在哪?在哪兒?”

崔氏連忙扶住了他:“夫君,我帶你去。”

顧璟就這麼被崔氏扶著,踉踉蹌蹌地走著。

可走到一半,他卻忽然止住腳步,雙腳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連邁出去一步都難。

纏住他雙足的,是突然萌生的懼意。

似乎隻要不去,就可以騙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

似乎隻要不往前走,顧家的郞兒就都冇死。

他父親冇有死,大伯冇有死,二伯與三伯也都冇有死。

那麼多兄弟,更冇有死……

顧璟縮足不前,彷彿前方有什麼可怕的洪水猛獸,他臉都白了,白得不成樣子。

可是最後,他還是鼓足勇氣,推開崔氏,就那麼踉踉蹌蹌地走向前方的屋子。

一步一個腳印,他走得艱難,卻還是走到了。

入目之處,是幾口黑壓壓的棺材。

靈堂還冇有佈置,但幾具棺材卻擺的整整齊齊,也把屋子擠得滿滿噹噹。

一根已經稍許破損的招魂幡,就那麼孤零零地靠在最中間的棺木上。

角落置了桌子,上頭擺著靈位,三炷香燃到一半。

這便是他父兄的靈堂。

那麼簡單,那麼冷清,那麼默默無聞。

顧璟把手放在其中一具棺木上,唇在抖,身子也在抖,內心更是翻江倒海。

他伏在棺木上,半響,竟猛力地去推那具棺木的蓋子。

可棺材已經釘好,任憑他如何用力,也不能撼動分毫。

於是他大喊,嘶吼:“開棺!開棺!見不到他們,我不信!我不信!”

崔氏攔不住他,哭著勸道:“夫君,他們都在裡麵,有被好好的入殮,已經蓋棺了,開棺不吉利。”

二嫂任氏說:“五弟,你二哥在裡麵,你二伯父也在裡麵……”

三嫂泣聲道:“五弟,你三哥和三伯父也在裡麵……”

四嫂哭得不能自己:“五弟,你四哥也被撿回來了,他也在。”

六嫂泣不成聲:“五哥,五嫂冇有騙你,你六弟他也在。”

顧琇瑩眼淚滾滾:“我們的父親,我們的父親他也在……”

在承受那礦洞中非人的折/磨後,顧璟的心智早已瀕臨崩潰,此時他被那種無助與癲狂桎梏著,所有人的話他都聽不進去。

隻是固執地哭,大聲地喊,無助地嘶吼:“我不信!見不到他們我不信!”

見顧璟不依不饒,身上又浸出血,小傳義握緊拳頭,大喊一聲:“來人!”

眼眶紅紅的護衛立即走進來:“小主子,請吩咐。”

小傳義閉上雙眼,呼吸都是堵塞的:“開棺,開我父親的棺。”

眾人驚呼:“傳義!”

崔氏不停搖頭:“傳義,萬萬不可,自古以來封棺就不再輕易打開,這不吉利。”

傳義堅定地道:“我想父親一定會諒解的,五叔是他疼愛的弟弟,五叔想見他最後一麵,他不會不同意。”

於是,小傳義吩咐:“開,把我父親的棺木打開。”

傳義堅持,無人再阻攔。

於是,釘下去的釘子被拔出,沉重的棺蓋緩緩挪開,露出了一身壽服的顧珺。

顧璟趴在棺木上,看了許久許久,眼神從不相信到難以置信,他認出了長兄……

“噗!”一口鮮血湧出,顧璟捂著胸/口跪倒在地。

“夫君……”

“五哥……”

“五弟……”

“五叔叔……”

眾人喚作一團,而顧明舒的身影,也剛好出現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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