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響,劉堯才緩過勁。

對於自己的異樣,他驚詫不已,最後他低聲罵了一句:“顧明舒這悍婦,該不會能魅惑人心吧?”

要是不能魅惑人心,怎麼幾句話就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顧琇瑩疑惑地皺起眉頭:“九殿下,您究竟怎麼了?”

劉堯本能地想要反唇相譏,但卻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蠢豹子,你覺得本王真的能變成適才說的那樣麼?”

顧琇瑩意料之外地冇有潑冷水,她露出一抹笑意,神色無比篤定:“一定能,我信九殿下!”

劉堯不再言語,握劍的手心無比滾燙。

那溫度似乎能蔓延,他的整顆心也燙了起來。

顧琇瑩回眸望了一眼姚城的方向,低聲呢喃:“五嫂,你一定要撐住,六妹還想讓你看看,我在沙場上勇往直前的樣子。”

……

姚城。

公孫先生為崔氏施針,目光不時落在顧璟身上。

見顧璟失魂落魄,他暗自搖了搖頭。

待他不再落針,任氏端來熱茶:“招待不週,還請先生見諒。”

公孫先生不緊不慢地呷了一口熱茶,把茶杯放到一旁,隨即起身走到外屋。

任氏看了一眼滿頭銀針的崔氏,連忙追了出來:“先生,我五弟妹她……”

公孫先生掀眼看向任氏,淡聲迴應:“暫時冇有性命之憂,不過傷得極重,且看她能不能熬過今夜。”

任氏行禮,連聲道謝:“多謝先生。”

公孫先生微微頷首,隨即看向外屋正襟危坐的孩童,目光多了些許探究與訝異。

任氏輕手輕腳退下,去為公孫先生準備吃食。

小傳義抬眸,迎上公孫先生打量的目光,起身施施然見禮:“傳義見過先生。”

“傳義?”公孫先生緩緩走向他,“是個好名字。”

小傳義冇有立即迴應,他攥緊拳頭,露出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表情——對世事瞭然於心的嘲諷,沉穩背後的厭倦。

他問:“先生覺得,這個名字好在哪裡?先生認為,賦予傳義這個名字時的期許如今還有意義嗎?

“先生也看到了,顧家所堅持的‘義’傳承下來的後果,浴血沙場的成了本該被保護的女子,那本該保護女子的人,卻在這個過程中因為失去一切而被擊潰,成了一具空殼。”

“為了一個’義‘字,我顧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為了一個’義‘字,我母親失去了一生摯愛,我們甚至不敢告訴她父親為國捐軀的死狀。”

“為了一個’義‘字,時至今日依然有人不遺餘力地將我們趕儘殺絕,我們被奸人迫/害,被君主視為威脅……我們一直在犧牲,一直在承受。”

“這個家死的死傷的傷,原本興旺的家族卻不可避免地凋零下去,先生告訴我,這個‘義’字當真值得傳承麼?傳義這個名字,真的好麼?”

說出這番話的小傳義,眼底眉梢是未脫的稚氣。

他依舊是個小小的孩童,隻是那樣的神情,叫人很難將他與孩子扯上半點關係。

從頭至尾,他冇有刻意提聲,聲音是如此的平緩從容。

但就是這樣的平靜態度,才叫他的一字一句都顯得分外有力。

他看著公孫先生,靜靜地看著,澄澈的雙眸無限清透,好似第一縷晨曦照在清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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