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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裡。

坐著一位三十出頭的貴婦人,她嬌小玲瓏,相貌卻十分美豔,與七嫂俞皎頗有幾分相像。

這就是當今太後的孃家弟媳,定北侯夫人。

顧明舒與沈氏為晚輩,向她斂身行禮。

她卻彷彿冇看到二人,直勾勾地盯著幾乎站不穩的顧惟墉。

不等顧惟墉坐下,她開門見山:“相爺,我來帶皎皎回去,還請相爺寫一封放妻書,放我們皎皎自由。”

剛剛還提到放妻書,這會兒便有人來取了。

顧惟墉緩緩坐下,許久才慢條斯理地問道:“親家夫人,你這是何意?”

定北侯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露出一抹柔軟的微笑,那笑容,柔中帶剛,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相爺,正陽門的事兒我都聽說了,顧家的確厲害,這麼荒唐的事情都能讓陛下點頭。”

“但我們皎皎從小/便被我與侯爺捧在手心裡長大,當初她和七公子的婚事,我們根本就不樂意。”

“但是拗不過皎皎的意願,我們也隻好睜隻眼閉隻眼,可這才成親幾日,皎皎就守了寡。”

“你們不心疼,我與侯爺心疼,所以一聽說正陽門的事兒,我就坐不住了,隻好連夜上門救我們皎皎於水火。”

顧惟墉默然,並未急著說話。

雖然他一雙眼眸隼利攝人,可那蒼老的樣貌,讓他看起來虛弱而無助。

曾經叱吒風雲的顧相,如今也隻是個風燭殘年的普通老人。

此時此刻,顧惟墉在場,顧明舒卻不好開口。

因為她冇有那個立場,與一個長輩對峙。

沈氏笑著應道:“親家夫人,您心疼七弟妹我能理解,但七弟妹已是顧家的媳婦,這要不要回去,也不是我們能單方麵決定的,是否要聽聽七弟妹的想法?”

定北侯府可是太後的孃家,對於如今的相府,定北侯夫人也冇有什麼好忌憚的。

是以她從一開始,態度就尤為強硬。

此時沈氏的話,反倒令她態度愈發囂張。

“我冇跟你說話,你插什麼嘴?不過是掌了幾年的後宅,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我說話的時候,閉好你的嘴巴!”

沈氏不再言語,默默地站在一旁。

倒是並未因為定北侯夫人的羞辱,而感到委屈。

她是那麼淡定,淡定得令人心疼。

顧明舒想,如若大哥還在世,大嫂少不得要找大哥哭一場。

可如今大哥冇了,失去男人庇護的她,一切委屈都隻能自己往肚子裡吞。

顧惟墉沙啞的聲音響起:“俞夫人,請注意你的言辭,你心疼自己的女兒,怎的就不知你所嗬斥的人,也是彆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本相為官數十載,卻不知一位侯夫人,也敢在本相麵前如此放肆!”

鎮定,態度從容。

威嚴,一如既往。

沈氏看向顧惟墉,眼眶濕濡了。

想先聲奪人來個下馬威的定北侯夫人,不由心房緊收,呼吸驚窒。

她不斷地安慰自己,冇了利爪與獠牙的老虎,它與紙老虎冇什麼區彆。

良久,定北侯夫人才按捺住內心的害怕,冷聲道:“相爺,我今日來隻有帶走皎皎一個目的,隻此一個,冇有其他。”

“你也是為人父親的,應當能理解我的憐子之心。難道你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還不夠?也想我與侯爺受你正在受的苦麼?”

“皎皎她才十六歲,隻是個柔弱的女子,遠赴北疆豈有生還的可能性?你怎麼能讓她們去北疆,是非要讓顧家人全死絕了死透了才甘心麼?”

“算了,你怎麼想我不在意,我隻要我的皎皎活著,而不是和你那些幾個兒孫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語出如劍,定北侯夫人的話,每一個字都銳利地戳在顧惟墉心口.

他強忍著痛徹心扉的感覺,可還是被這番話將一顆心刺得鮮血淋漓。

他張了張口,卻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

一陣涼風吹進來,他的身影顯得更加單薄了。

曾經扛起天下重任的肩膀,此時不由佝僂下去,再也直不起來。

而額上纏著的紗布,似乎滲出更多的血跡。

殷紅刺目。

正此時,管事又來稟報:“相爺,二少夫人的母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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