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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世勳抬起眸光,嚴肅的臉上已生出些許不耐:“適才怎麼不一併說了?真是麻煩。”

顧明舒抬眸,在他威嚴的目光下神色自若:“明舒聽說將軍家有一貼方子,可以保屍身不腐,明舒請將軍把藥賜予父叔兄長使用。”

霍世勳傾了身子,摸著下巴,沉深的眸底蘊了幾分若有所思:“本將軍還以為,你會立下目標,趕在屍身腐爛前解決邊疆的事。怎麼,對自己冇有信心麼?”

顧明舒搖頭,眼眸如月下清泉般澄澈清透:“明舒此舉,是為了寬親人之心,請將軍成全。”

霍世勳眼中清芒閃動,他深深地看了顧明舒一眼,隨即把帕子扔進盆裡,淡聲道:“藥給你,你們未必會用。”

“本將軍會讓懂得使用的人去一趟,但你記住了,此藥冇有傳言中那麼神奇,到了炎炎夏日就會失去效用。”

“多謝將軍!”顧明舒認真地行了個禮,抬眸時神色已悄然起了變化,她眉宇堅定,自有幾分剛毅的英氣,“已經足夠了。”

霍世勳知曉顧明舒的“足夠”所指何意,事實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顧明舒準備在天氣回暖之前,收複餘下三座城池。

平城與姚城的收複,貴在出其不意,但眼下北燕必定準備充足。

這個大膽的想法,哪怕他身經百戰也不敢有。

可偏偏顧明舒有了。

他略微沉默,接著唇角無聲一揚。

儘管這事在他預料之中,但仍然會為顧明舒的膽量所震撼。

他隨手拿起公文字子,視線卻落在顧明舒身上,輕描淡寫地道:“你那支顧家軍實在寒磣,三日內列一份明細給本將軍,把所需的武器與防具數量寫清楚了。”

“本將軍會讓工匠用從陰山拾回的廢鐵給造一批新的,到時候給你運過去,怎麼說你們也是東陵的戰士,可不能在戰場上丟人。”

顧明舒揚首,眼底劃過一抹驚詫。

戶部冇銀子,撥不下好的防具與兵器,所以目前顧家軍的盔甲、戰戟、長矛、大劍、短劍、匕首、弩箭、盾牌、長弓、大弓與短弓這些裝備,不說破破爛爛,但也差不多了。

而半道加入的弟兄們,基本都是自帶傢夥事,以至於整支隊伍看起來的確寒磣。

但顧明舒知道朝廷不會給,也給不了,所以冇向朝廷開口。

不曾想霍世勳轉手就要給他顧家軍送上一套。

看似輕飄飄的一個決定,其中所代表的東西,卻無法用三言兩語來衡量。

那些從陰山拾回的廢鐵,重新鍛造後未必能有多少,隻怕霍世勳全然給了顧家軍。

顧明舒眸光深處笑意盈盈,似星河流轉:“將軍,顧家軍一定不會給東陵丟人。”

不丟臉,便是準備打勝仗了。

不僅要打勝仗,還是漂亮的勝仗!

霍世勳聽懂顧明舒的話中之意,手指輕叩桌麵,於咫尺之處俯視於她。

那雙嚴肅的眼眸如同深淵,看似一眼明瞭,卻無人能丈量出其中溝壑多深,又可包羅多少萬象。

這便是霍世勳了。

所有人都覺得他很好懂。

所有人都覺得他很好掌控。

可實際上,那些看似魯莽亦或直爽的行為舉止,何嘗不是他權衡再三,精心考慮後的結果。

顧明舒從未覺得霍世勳簡單,這是一位胸有溝壑海納百川的人物,也生了一顆叫人不能輕易發覺的七竅玲瓏心。

難怪祖父會稱他為東陵最後一位可堪重任的大將。

霍世勳打量了顧明舒許久,眉峰輕輕一挑,笑容頗含深意:“顧明舒,本將軍從來不喜歡聽廢話,希望你方纔說的,不是一句廢話。”

顧明舒深深拜下:“明舒以戰士之名,對自己許下這份承諾,說到做到!”

說最晚明年三月能收複餘下三城,就必然能做到。

為了百姓不錯過春耕,為東陵山河完完整整,為能夠有替父叔兄長正名的籌碼。

也為對眼前這令人肅然起敬大將軍的一個承諾。

她顧明舒,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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