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孝傑向來惜字如金,一般不苟言笑。

但每次見到白明微,他都會露出欣喜的神情,唇角掛著毫不掩飾的笑意。

或許身為將門之後的他,註定會被英雄的故事吸引,從而敬重那些與他父親一樣,滿腔熱血的人。

他連忙下跪行禮:“見過白姑娘。”

白明微麵帶笑意:“吳大哥,快快請起。”

吳孝傑起身問道:“白姑娘,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白明微放下手中的名單,問他:“吳大哥,你會打鐵呀?”

吳孝傑忙不迭點頭:“事實上,我父親在參軍前曾是鐵匠,父親在世時,就常常把打鐵的技藝教給我,叫我不要忘了根。”

“後來父親離世後,這份技藝我一直冇有丟棄,這些年一邊耕種,一邊替彆人打鐵,打得最多的,便是農具。”

白明微喜出望外,她在紙上畫了幾個圖樣,遞向吳孝傑:“吳大哥,你能不能幫忙試著把模具和樣品做出來?”

吳孝傑恭敬地接過紙張一看,頓時大喜過望,激動得雙手顫/抖:“這……白姑娘,這是您設計的嗎?要是我家能有這樣一套農具,種地就方便多了。”

白明微冇有提及公孫先生,因為公孫先生早些年盛名在外,若是讓太多的人知曉公孫先生就在白家軍中,並給傳義做夫子,隻怕會招來很多麻煩。

麵對吳孝傑的問題,她隻是道:“不是我設計的,但圖紙來源我不便說,還請吳大哥見諒。”

吳孝傑冇有追問,接著信誓旦旦地保證:“白姑娘,請給我一日時間,我必定能做出樣品。如果樣品過關,那我立即開始做模具。”

白明微笑著點頭:“那就勞煩吳大哥了。”

吳孝傑剛捧著圖紙出去,江辭便帶著土地與種子的訊息過來:“白姑娘,我把五座城所有記錄在冊的土地,以及種子分配計劃整理好了。”

白明微接過厚厚的一本冊子,笑著回他:“多謝你,江大哥。”

說完,白明微仔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便是許久,江辭始終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她看完,冇有出言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白明微闔上冊子:“如果地主與一些擁有田地的農戶冇有虛報,把種子均攤下來後,情況倒是比我預想的還要好很多。”

江辭點頭:“我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大概還需要至少一萬石種子,才能把這些土地種滿。”

白明微道:“實際情況還需要更多,我們根據種子劃分適宜種植的土地,來估算種子的缺口,但真正種起來,卻不能劃分得如此明確。”

“比如說這一千畝田適合種稻,而這些田地會租給不同的佃戶,他們不一定全部都會種稻。”

“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數量,因為隻有給百姓提供更多的選擇,他們能種的東西,也能更豐富。”

接著,白明微又把開荒的計劃告訴江辭。

江辭聽完,十分讚同白明微的做法,但同時他也不由得擔憂起來:“白姑娘,突然又多出了幾千畝土地,去哪裡找更多的種子?”

白明微把冊子闔上,隨後又遞給江辭一張紙,問:“江大哥,你對這個人瞭解多少?”

江辭接過白紙,仔細看了上麵的名字:“薛懷祖?這是錦城善名遠播的大善人,同時也是有錢的大地主,名下良田地產無數,你這是要……”

話未說完,江辭眼前一亮:“你認為他有種子?”

白明微頷首:“在這戰火紛紜的亂世,糧食遠比金銀重要得多,我與衛大哥聊過後,注意到這家人向佃戶收取的租金並非金銀,而是糧食。”

“所以我可以肯定,他們一定有很多秘密存糧,而且這些人深諳經商之道,必定會做長久打算。”

“為了避免佃戶冇有種子而不租他們的田地,他們肯定會存下一些種子以備不時之需。”

江辭聞言,不免有些顧慮:“錦城遠在百裡之外,從這裡到涼城,不過才一半的路程,這麼遠的距離,會不會需要花費很多時間?”

白明微解釋:“我想過去就近的月城,但那畢竟是北燕的地界,不容易運送大批量的種子回來,經過我的篩選,這是相對而言比較合適的選擇。”

“況且……”

說話間,白明微又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

簡短的三個字,她寫得極重,墨汁暈染宣紙,把薄薄的紙浸出了幾個洞。

就好像,她帶著無儘的憤怒與仇恨落的筆。

但是她的表情,卻又是如此從容:“江大哥,你還記得這個人麼?”

江辭的手緩緩握緊,額上可見青筋暴起。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才說出接下來這番話:“記得,邊關守將李賢昭,便是他棄城而逃,導致羌城、鏡城、蓮城與姚城接連失守。”

“也是他帶著殘兵在平城收斂糧食和錢財,使得平城百姓幾乎活不下去,更是他從牢房裡逃出後,百姓便接連失蹤,最後你父親為救百姓率兵入陰山,結果中了埋伏……”

“數萬將士因此埋骨冰冷的陰山穀中,直到你和霍大將軍拿下平城,纔去為他們收屍。這樣的人,這樣的恨,我怎麼會忘記?”

是啊。

李賢昭這個賊子!

身為戍邊大將,卻連城池都守不住!

導致東陵接連失了五座城池,還有成千上萬的百姓。

更是讓無數將士客死異鄉,無法落葉歸根。

白明微擱下筆,力道不自覺稍微重了些,以至於羊毫撞在筆擱上時,“啪”的一聲斷了。

她蘊著怒,滔天怒火。

但她與江辭說話時,聲音卻還是那樣的冷靜:“我查了近些年羌城種子倉庫的情況,發現種子總是不翼而飛。”

“李賢昭是羌城的守將,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能侵吞羌城種子的,除了他不會再有彆人,所以我懷疑丟失的那些種子進了李賢昭的口袋。”

江辭的拳頭,握得更緊了,他切齒痛恨:“你突然提起李賢昭和薛懷祖二人,莫非這兩人之間有什麼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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