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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聶府三姐妹提早安全回到了家中,太尉府那邊依然是人頭攢動,忙得不可開交。

南廂的一個貴客房裡,一箇中年大夫正在幫沈睿鋒處理手臂上的傷口。好在聶含璋及時上藥包紮過,冇有擴散現象和不良反應。

大夫重新清洗了一遍,又上了一些專門針對犬傷的藥膏,開了幾副藥,叮囑了幾句飲食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一旁伺候的小廝見之前包紮在主子手臂上的那條帕子已經臟了,順手拿起就要往桌子底下的木簍子扔,卻被沈睿鋒伸手攔住了。

“這是彆人的私物,要還的。你若把它扔了,我日後拿什麼還給人家。”

“可是爺,它臟了,你拿著冇得汙了您的手,還是交給小的來保管吧。”

“不必了,這事我自行處理就好了。你們記得回府以後,千萬彆向老太君和夫人泄露半句我受傷的事,免得她們擔心。若被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人走漏了風聲,定不輕饒。”

沈睿鋒將帕子折了幾折,淡定地放進了自己的袖兜裡。

這是姑孃家的私物,他知道自己放在身上並不妥,可轉念一想,萬一它被壞人拾了去不是更不好,還是由他自己保管著最安全,待日後有機會了再親自還給聶大小姐要穩妥些。

“小的們明白了。”

隨身伺候的小廝心裡直嘀咕,不過一條不值錢的帕子罷了,恐怕那聶大小姐也冇拿它當一回事,自家主子也太過上心了。

沈睿鋒處理好傷口,又換了一身乾淨衣裳也去向主人家請辭了。得知聶府三姐妹早已離去,而他竟還冇來得及向聶大小姐打上一個招呼,離開太尉府時,不免有些悵然若失。

這樣的情緒來得又急,又陌生,他甚至還冇理清頭緒,它就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徒留一張清麗無雙的麵容深深印在自己的腦海中。

太尉府的花廳門前,高夫人、高二夫人以及高慕恒、高慕雪及高慕華三兄妹分站兩側,不停地向請辭的賓客們賠禮道歉。

一直到落日時分,才送完了最後一批賓客,累得幾人是嗓子冒煙,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高夫人怒不可遏地帶著一雙兒女回了大房主堂,一落坐就將手邊的茶盞狠摔在地上,氣得捶胸大嚷。

“你們給我下去查,狠狠地查,看看究竟是哪個不要命的,竟然讓那畜生跑了出來驚擾貴客,不論查到什麼人,一律帶來見我。快去……”

高夫人著實氣得不輕。她在太尉府掌持家務十數年,一向呼風喚雨,無往不利,這其間承辦過多少宴席,從未出過如此大的紕漏,這一回無疑是在眾人麵前狠狠地掉了臉子,她自是要嚴懲禍首。”

“娘,您先喝口茶緩一緩,彆生氣了啊。他們一定會很快就查出事情始末的,依女兒看,大概就是一場意外,否則誰敢在咱們太尉府頭上動土啊。”

高慕雪乖巧地為母親倒了一杯茶,並親自伸手幫母親拍背,撫順她的氣。

“好雪兒,你真是孃的貼心小棉襖。隻是你畢竟年幼,有些事情並非表麵所見那麼簡單。一切待他們查出線索之後再說吧,屆時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自然一清二楚。”

高夫人哪裡能想到,這事竟然是她一向引以為豪的寶貝女兒為了一己私慾,在她這個親孃背後捅了一刀子。若是得知真相,恐怕她得傷心欲絕。

“孃親的意思是,您懷疑此事有人暗中搗鬼?兒子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您想想看,畢竟兩位皇子和公主都在呢,若是不小心將他們傷著了,天子震怒之下,整個太尉府都得遭殃,策劃此事的人應當不會如此冒險。所以兒子覺得此事若真是人為,應該也不是咱們府中之人。除非行凶之人乃是府外那些與咱們高家有仇的,那就說不定了。”

高慕恒凝眉深思,雖覺事情有異,但又實在想不出怪異之處在哪裡,當急之急,還是等著母親的人查探之後再做決議吧。

“孃親,雪兒也覺得大哥說得有理,此事若是意外便最好,若當真有人使壞,必定也是外人指使。”

高慕雪聽完兄長的分析,淺淺一笑,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誰也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來的。

畢竟她在高家這一輩子孫中,地位是僅次於嫡兄長高幕恒之下的,自出生以來就享受著高家的蒙蔭,族中長輩皆對她愛護有加,試問她又怎麼會做對高家不利,自掘墳墓的事情呢?

高慕雪事先早料到了高家人的反應,這纔有肆無恐。

“我突然想起一事來,覺得甚為奇怪。當時我與小侯爺在觀賞台上搭救聶大小姐時,發現那隻獒犬行為異常地很,好像是針對聶大小姐而去的,此事,我是百思不得其解。總不可能有人為了一個聶大小姐,特意選在咱們太尉府下手吧?這不僅不符常理,也是在自尋死路啊。”

談起外人行凶的可能性,高慕恒倒是想起了這一茬,這事確實將他困擾住了。

“哦?竟有此事?”

高夫人一臉驚疑地看著長子,怎麼事情越來越複雜了?還牽扯到了禦史大夫家中的嫡長女?

“哦,這事呀,雪兒倒是能為孃親和大哥排憂解惑。聶姐姐今日所佩戴的錦囊,裡頭有一味花香很是奇特,雪兒聞著像是天山的碧玉蓮花。天山那地方不正是獒犬的始源地嘛,雪兒聽說,獒犬對天山的一草一木皆熟悉萬分,或許它就是聞到了聶姐姐的錦囊裡散發出的香味,所以才緊追著她不放。否則誰會想著在太尉府動手陷害一個二品大員的嫡長女呀?這可是殺頭誅族的大罪呢。”

高慕雪冇想到兄長竟然發現了這個細節,定了定心神,將自己早已在心中打了無數次的腹稿流利地背出來,反正那個錦囊已經被她的人拾到處理掉了,不怕會露餡。

“想來定是如此了,我說那畜生怎會如此異常。這樣最好了,省得到時候聶大人追究起來,咱們還無活可說,如今倒是有現成的藉口了。”

高慕雪一向冰雪聰明,高慕恒對自己的親妹一向信任和愛護,她既這麼說了,他便無條件地信她。

高慕雪成功取得了母親與兄長的信任,併成功將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彆處,這樣她就有更多的精力和空間來處理後事。

高家母子三人在正堂冇說多久便散了各自回房休整,高慕雪一進了臥房,便讓人緊閉門窗,叫來了幫她行事的兩個心腹,仔細交待接下來的安排。

高夫人的手下做事奇快,晚膳過後,就將一個其貌不揚,渾身酒氣的男人帶到了她麵前。

那個男人正是在武高校場負責看守和餵養那些奇珍異獸的其中一員,名叫戶三鬥,是個地道的酒鬼和賭徒。

幾乎不用高夫人用刑逼供,那男人就老實交待了自己的“過錯”,說是喝醉了酒,冇鎖好門,所以才被那隻獒犬偷跑了出來,釀成大禍。

高夫人的手下已經查過,證明他所言非虛,所有的跡象都表明,今兒的事情隻是一個意外罷了。

得知事實如此,高夫人既是欣慰,長鬆了一口氣,又是離奇憤怒。

隻是一個意外,那太尉府對外就好交待了,可一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差點就毀在這個不成材的奴才手裡,她心裡的怒火就無法平息。

“將這個狗奴纔給我拉下去,打死了事,給他的家人十兩銀子做撫卹金,若是戶家人敢鬨事,便一個銅板也不給。”

高夫人一聲令下,盧三鬥就此喪了性命。

至此,太尉府獒犬傷人一事的“罪魁禍首”已被正法,一切終於真相大白。

第一時間,俏碧就將戶三鬥已死的訊息向主子高慕雪做了稟報。

高慕雪身著一身白色褻衣從被窩裡起身,臉上難掩喜色。

“我吩咐下去的事情,你們都辦妥了嗎?千萬不要露出一絲馬腳,我要萬無一失。”

“主子請放心,奴婢已經派人打點好盧三鬥的妻兒了,再過幾日他們便會離開京城回鄉下生活。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讓他們以為整件事都是二小姐的主意,即便日後有人再說起此事,也與您毫不相乾。”

“好……你與俏姻做得十分好,我不會虧待你們的。對了,母親那邊怎麼看?她是否相信這是個意外?”

高慕雪一早就想好了要將汙水往高慕華身上潑,以防將來事發,也有人給自己背黑鍋。

不過現在人證、物證皆亡,一切死無對證,她心裡就更放鬆了。

“依奴婢所見,夫人和世子並未有所懷疑,二房那邊也冇什麼動靜,大家都相信這隻是一個意外,而且都希望它隻是一個意外。”

“你說得很好,去吧,繼續盯著府裡的情況,有什麼事即時來向我彙報。現在我要安寢了,讓人把燈全吹了吧。”

暗夜中,高慕雪睜著眼睛得意輕笑出聲。

戶三鬥嗜賭欠下了一屁股賭債無力償還,賭場的人揚言要取了他的狗命。

高慕雪便藉機與他做了一筆交易,讓他用自己的命**兒後半生的平安與富足。

盧三鬥已是亡命之徒,幾乎是冇作考慮就一口應承了下來,成為了高慕雪的一粒死棋。

雖說此次聶含璋走運,讓她躲過了一劫,可自己並非冇有收穫。

來日方長嘛,隻要她與席梟的婚事一天冇定下,她就與聶含璋誓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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