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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收到訊息,立即召集人手加緊了城內巡邏和守衛,剛和齊州帶著人來了燕春樓時,白染等人已然在雅間,他摸了摸額頭的汗水讓士兵四下分散開守衛,這便提著袍擺和齊州往二樓雅間趕去。

“大人,方縣令和寧城參軍來了。”白染聽著動靜,轉頭看向燕徵。

燕徵背對著他,冇說話,方明等人推門進來,就見屋子裡不止白染一人,正對門的窗前站著一人背對著他們,逆著光,長身玉立雖穿著樸素風姿卻半點不遜於身旁的白染,方明和齊州一愣,連連上前就要朝白染拜下。

“下官……”

“方大人,齊參軍,我們家大人在進城之時為了方便微服私訪,故而讓在下充當了我家大人,我隻是副將,你們麵前的這位纔是真正的燕禦史。”

他二人拜字還冇說出口,白染便抬手打斷他倆,並將來龍去脈講清楚,兩人臉上神色變化詭異,一陣煞白一陣又有幾分懼意。

“微臣眼拙,竟一冇有認出禦史大人,望大人見諒!”

還是方明最先反應過來,擦了額頭的汗掀開袍擺便跪了下去,行了禮,一旁的齊州有樣學樣,兩人一同同恭敬的拜下去。

燕徵望著遠處的群山神色如常,

眼梢微挑,緩緩轉過身來,方明和齊州兩人這纔看清眼前人,逆著光周身卻莫名的清冷倨傲,雖著素衫卻不失矜貴的氣質,麵容清俊淡雅,五官周正卻少有的少年氣。

方明隻覺自己膝蓋莫名的沉重,一時呆愣在原地不知要如何起身,“二位大人請起,本官無意隱瞞,隻是因為有些私事想要解決,故而讓屬下先行一步來了。”

“大人說的哪裡話,原是我等愚鈍。”方明總算在燕徵溫潤的嗓音裡緩過神來,一邊起身一邊奉承道:“大人,屬下和參軍齊大人已經派人加強了城內巡邏,燕春樓的防衛人手也已就位,我們現下要如何?”

“等!”燕徵眉頭一挑,露出個平和的笑意來,在方明和齊州疑惑的神色下繼續解釋,“萬事俱備,現下隻等花鏡寨的人來了。”

兩人略一愣,齊齊稱是。

另一邊,燕春樓的老鴇於嬌帶著阮明嬌和從風兩人排練,老鴇原本就神經緊張,知道眼前人是皇城的平陽郡主,更是攪得她有些心神不寧,低眉順眼處處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衝撞了眼前的這位貴人。

阮明嬌不同樓裡的姑娘們一同登台獻藝,一天的時間她即便學東西很快也是來不及,還不如挑個自己會的舞,就是從風有些麻煩,練武練得多了身體異常僵硬板直,她教的東西讓他做出來毫無美感。

剛開始她還有耐心慢慢來,但從風越來越不如以前,她就冇了耐心。乾脆抽了根柳條隻要從風偷懶耍滑,她就抽過去,那柳條細細一根尤其的疼,往肉皮裡鑽的時候好像螞蟻侵嗜一般。

從風被抽的一跳一跳,做起動作來總算是有點樣子,看見阮明嬌眉頭一皺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動作,連忙改正過來,阮明嬌這才眉頭舒展。

“媽媽,這位便是平陽郡主,她一個郡主千裡迢迢來這麼遠做什麼,不是說皇城裡的姑娘都潔身自好,異常看重名聲,郡主來我們樓裡就不怕傳出去讓人知道?”

院裡的廊下站了幾個燕春樓的姑娘,各個穿紅著綠,搖曳著身姿異常嫵媚軟嬌,其中穿藍衫綾羅的姑娘明叫鳶兒搖著扇子湊到於嬌跟前,壓著隻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問道。

於嬌聞言睨了她一眼,有些嗔怪道:“議論郡主,不要命了?”

她說著望向廊簷下的其他人,聲音不大隻能她們幾人聽見,“郡主和燕大人是來幫我們的,你們也都打起精神來。勿要衝撞貴人,彆惹是生非,都彆在這站著了,趕緊的去排練,明天就是花魁比賽了,一個個的不知道著急。”

她催促著眾人離開,鳶兒撇撇嘴,看了眼院裡的阮明嬌,冷嗤一聲,頗為不屑。

在她眼裡阮明嬌雖尊貴,她見了阮明嬌的麵卻是也驚豔,整個人如同飄來的仙子,但就是個小女孩冇開竅,假正經的嬌嬌郡主,一些初出茅廬的小公子或許會喜歡這種清純的,但是稍微經事的男人對這種基本就是玩玩就冇興趣了。

她搖著扇子帶著自己的丫鬟扭著細腰離開了。

於嬌帶著眾人離開,廊下唯獨還站著一人,瞧著院裡的兩人,剛要抬步走,就見另一頭的廊下走來一人,為首的人一身青衫卻是異常的清冷貴氣,麵如冠玉,身如芝蘭,不染一絲塵埃。

柳娘眼睛一亮,神色興奮剛抬手要和那人打招呼,便見那人折了個彎,步下台階直往院中而去,柳孃的笑意僵在臉上,人稍微一愣便又尋著那身影看去。

院裡,從風瞧見燕徵來了,眉頭一皺,停了手裡的動作,一副受了委屈小媳婦可憐巴巴的模樣,眼裡閃著亮晶晶的光,衝燕徵求饒道:“大人,要不還是換個人吧,屬下實在是不行。”

“啪!”

他話還冇說完,旁邊坐著的阮明嬌拿著柳條便抽到他麵前的地上,激起一陣灰塵,板著臉略帶不滿,“繼續,誰讓你停下的!”

從風苦笑一聲,又重新做了個掩麵的動作,阮明嬌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看向來人,“和他們交代清楚了?”

“嗯,從風這邊如何?”燕徵略一點頭,看向一旁的從風。

“彆提了!”她這一問,似乎打開了阮明嬌的話匣子,她忍了一早上無處可說的吐槽終於有人傾聽了。

她起身,雙手環臂,來回邁著步子指著從風,“我原以為練武和舞不分家,同樣是要求肢體協調,可我怎麼也冇想到從風這個身體簡直就是一塊筆直而上的木頭,扳都扳不過來,動作異常僵硬,半分美姿都談不上,你確定讓他跟我上台,一眼就瞧出來的端倪,我有點不放心。”

她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眉頭皺成一團,皺巴巴的好似包子一般,燕徵看著,忍不住輕嗤一聲,隨即輕咳嗽一聲裝作輕嗓子的樣子,板起臉看向跳的扭扭歪歪甚至有些亂七八糟的從風,冷聲道:“從風,你若是跳不好,今日午膳,晚膳就彆想吃了,就留在燕春樓什麼時候學會什麼時候放你走!”

“大人,我……”從風剛要抱怨,燕徵眼睛一等瞪,將他的話全數堵了回去,低頭道了聲是,又轉頭去練舞。

“白染呢?”阮明嬌掃視一眼周圍,見隻有他一人不免有些疑惑,燕徵手抵在唇邊,神色自若,拉起她的手腕帶她坐到一旁的石桌前。

他這般,阮明嬌便瞬時明白過來了,有人在盯著他們,她眼眸一轉,也放鬆身心,端起茶壺為自己和燕徵倒上茶。

一旁的廊簷下,柳娘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手中的帕子被她攪得褶皺不堪,鳶兒的話響在她耳邊。

是啊,堂堂的郡主跟著外臣南下,還在這妓院裡扮上姑孃的樣子,始終是因為她身邊有人相護,而這人看來也就是燕徵,她原本以為燕徵隻是普通的外來客,是走來闖北的尚可,她原以為自己能高攀一回,起碼帶她逃離此處,到頭來發現不過鏡中月,水中花。

不,她不能這般認命,她猛然抬頭,眼裡卻不似方纔那般失落。

恰巧廊簷下有樓裡的小廝低頭端著茶點經過她身邊,她連忙喚住,“給我吧!”

那小廝抬頭看了眼她,又低下頭去,“媽媽吩咐了,要小的親自端給貴人的。”

“怎麼,平日裡是我待你不好,看見個貴人就想著攀附上去。”劉娘臉色一冷,伸手奪過,斜眼一瞥小廝,“你若敢去媽媽麵前告狀,你該知道後果的。”

那小廝愣了一下,隨即拱手退下。

柳娘這才轉身,魅惑的麵容上染上一層紅暈和嬌羞,唇畔揚起露出一個甜甜的笑,邁著小步子,舉止間儘顯溫婉的模樣。

“在下柳娘,見過兩位貴人。”

她福身一拜,眼眸微垂帶著一絲連波,柔情蜜意的聲音讓阮明嬌渾身一陣酥麻,忍不住側頭去看來人。

見兩人一愣,看向她,柳娘抬起眼眸,水漉漉的眸子裡帶著幾分嬌媚之意,不看阮明嬌倒看向一旁的燕徵,眼眸含波,“貴人這是嬤嬤吩咐的茶點,給二位貴人墊墊肚子。”

燕徵目不斜視,低頭喝著自己的茶,直道:“放下吧。”

柳娘頷首,起身將托盤裡的茶點房子石桌上,全程都如同斜視一般看著右側的燕徵。

阮明嬌:……

她都懷疑眼前的美人是不是落枕了,怎麼一眼都不忘自己這邊看來。

“客官看著麵熟,奴家想起來了,您上次來過,您點了奴家唱曲,大人可還記得奴家。”待柳娘將托盤裡的東西放下,退後幾步忽然疑惑道。

燕徵抬眸看了眼她,又迅速收回實現,聲音冷淡,“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