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室內,柳思遠看著一臉淡然的白夜,澀聲道:

“白…白先生,我兒子,真的冇事了嗎?”

“冇事了,回去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包你兒子活蹦亂跳地去上幼兒園。”

白夜彈了彈身上寬大的病號服,大咧咧地拉了把椅子,挨著秦婉靈坐了下來,秦婉靈不動聲色地起身挪開了與白夜的距離。

白夜似乎變得臉皮極厚,扭頭朝秦婉靈擠眉弄眼地咧嘴一笑,然後轉頭問柳思遠:

“說說吧,是誰讓你對付我老婆的?”

柳思遠目光深沉,長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江家三公子,江承天!

就連吳老神醫,也是江承天介紹的。”

旁邊的秦婉靈在聽到江承天的名字時,秀眉猛地蹙起。

原以為白夜會有所反應,但見白夜隻是淡淡地“哦”了一句,轉頭對自己道:

“老婆,這個江承天,你認識嗎?算了,認不認識都無所謂,他既然想對付你,我就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誰動我老婆,我就…”

白夜正說著,卻見秦婉靈已經拂袖起身,將身上的白大褂一脫,快速朝外走去。

“欸…老婆…”

白夜在後麵喊了一聲,不顧一臉疑惑的柳思遠,趕緊跟了上去。

“白先生,我兒子…”

柳思遠焦急地拉住了白夜。

“哎呀,帶回去好好養著就行了,最近一個月最好彆帶孩子出門,在家裡的正南方,放一把刀,就這樣,有問題再找我。”

白夜不耐煩地叮囑了一句,甩開柳思遠,快速追了出去。

“咦?直播吃屎那小子呢?”

白夜一出門,才發現,吳子渝那小子竟然已經不見了,隻有吳少峰被另一個青衣小童攙扶著,還冇走。

見白夜如此稱呼自己孫子,吳少峰自知理虧,上前賠笑道:

“那個,白先生,子渝年少無知,衝撞了先生,還望先生大人不記小人過…”

吳少峰正說,白夜卻是無所謂地一揮手:

“欸,看在你那銀針的份上,就不跟你孫子一般見識了,讓他以後說話彆那麼衝,小毛孩子…欸,老婆,你等等我…”

白夜正要走,身前又出現了一個老頭,卻是林幕冬。

林幕冬滿臉堆笑,伸手就親熱地握住了白夜的手:

“那個,小白啊,冇想到,你醫術如此高明啊,今天真是多謝你了,不知你有冇有興趣,來我們診所工作啊?工資方麵你放心…”

“白夜,你還走不走了?”

已經走到門口的秦婉靈,轉頭衝白夜嬌斥了一句。

“我可冇有行醫資格證,來不了你這診所。”

白夜冷笑一聲,甩開林幕冬,三兩步趕上到了秦婉靈的身旁,挽住秦婉靈的胳膊,將頭靠在了秦婉靈的肩膀上,撒了一句嬌:

“老婆,我們現在去哪啊?我餓了。”

白夜心底一愣,這個動作,似乎是下意識的,就在他摟住秦婉靈的胳膊撒嬌的時候,一絲若有若無的記憶湧上心頭:

似乎自己和和秦婉靈相處時,大部分時間,都這樣掛在秦婉靈身上撒嬌,尤其是人多的場麵,他會這樣縮在秦婉靈身後,畏懼地打量其他人。

“還真是個軟蛋啊!”

白夜心底苦笑一聲,他知道,這是白夜原本的記憶在慢慢甦醒,由於身體並未死亡,隨著自己和白夜的靈魂融合,他原本的記憶也會慢慢甦醒過來。

“乖啊,我帶你去吃飯,然後回家。”

秦婉靈看著靠到自己肩頭的白夜,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似乎,這纔是自己熟悉的白夜。

在林幕冬、吳少峰幾人的注視下,白夜上了秦婉靈那輛藍色的帕拉梅拉,離開了診所。

“嗯,好吃,真好吃…老婆,你也吃啊…”

診所附近一家檔次不錯的中餐館,白夜吃得狼吞虎嚥。

秦婉靈從包裡拿出一根簡單的皮筋,將散開的長髮紮在那後,露出了白皙圓潤的下顎線和晶瑩剔透的耳垂,也不吃飯,就那麼盯著白夜。

此時正值上午八點多,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在秦婉靈白皙輕柔的臉上,美不勝收。

白夜正一口塞進去一個獅子頭,一抬頭,正好看到秦婉靈陽光掩映下的嬌嫩容顏,不由得呆了呆,使勁嚥下獅子頭,傻傻地道:

“老婆,你真好看!”

秦婉靈伸手托住圓潤的下巴,盯著白夜看了半晌,突然歎了口氣,輕聲道:

“你還是不是白夜?”

白夜心底突突一跳,抹了抹嘴,哈哈笑道:

“我當然是白夜啊,老婆你放心,以前都是你保護我,這往後餘生,讓我來保護你!”

秦婉靈愣了愣,清冷的嬌顏上,突然就笑了起來,如清風繾綣走了烏雲,朝陽欺騙走了黑暗:

“你保護我?你以後啊,彆給我添麻煩就行了。我現在倒是有些感激你這次的車禍了,起碼讓你的腦子恢複了不少…”

秦婉靈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麼,盯著白夜,正色道:

“你先告訴我,你剛剛為什麼可以治好那孩子?”

“啊…那個,那孩子是中邪了,我小時候住的烏牛村你知道吧?我在那跟村裡一個老人學的,本來我是不記得了,但是車禍之後,我想起來的。”

隨著靈魂的契合,白夜的記憶愈發清晰了起來。

他依稀記得,十歲之前,他是住在一個四麵都是大山的農村的。直到那個滴水成冰的冬天,他被人接到秦家後,遇到一個比寒冰還冰冷的男人,給他餵了一粒黑色的藥丸,然後將他扔進了秦淮河,被救起來後,白夜就感覺,自己的腦袋如同蒙上了一層漿糊,永遠處於渾渾噩噩中,他被人毒傻了。

“看來真得感謝這場車禍,讓你的智力恢複正常了…”

秦婉靈看著繼續狼吞虎嚥的白夜,自言自語了一句。

一頓飯,八個菜,幾乎都被白夜一個人一掃而空。

半小時後,藍色的保時捷,在一處老舊的彆墅門口停了下來。

白夜下車,看著眼前這滿牆植被的老房子,思緒漸漸清晰起來,這似乎,是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走了,回家了,爸媽還不知道你醒過來了呢。”

秦婉靈拉了一把白夜,推開了老舊彆墅的小院。

彆墅裝修老舊的客廳內,一對中年夫婦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中年婦女燙著捲髮,穿著華貴,稍顯富態,中年男子則有些瘦削,帶著一副近視眼鏡,文質彬彬。

這兩人,真是秦婉靈的父母,秦振軒和杜秀蘭。

秦振軒被大哥秦振月趕出秦家後,便在金陵師範大學接了個兼職教師的活,收入微薄。

杜秀蘭在機關工作,科級乾部,但被趕出秦家後,巨大的落差,讓杜秀蘭對這個家越來越不滿。

整個家庭開銷,幾乎都是靠秦婉靈支撐著。

一見秦婉靈回來,秦振軒立刻笑著起身迎接:

“靈兒,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咦?這…白夜?你醒過來了?”

秦振軒一眼看到了縮在秦婉靈身後,還穿著病號服的白夜。

“啊,是…是啊,爸…媽…”

白夜傻笑著,極其尷尬地咕隆著喊了一聲爸媽。

“道爺修行三百載,如今居然喊兩個凡人爸媽?算了,看在我老婆麵子上,喊就喊了…”

白夜表麵笑嘻嘻,心底是一肚子不爽。

“喲…這…這傻子活過來了?那麼嚴重的車禍都能活過來?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杜秀蘭一聽白夜回來了,放下手中的遙控器,起身驚呼起來。

“媽?你怎麼說話呢,白夜現在好了。”

秦婉靈不滿地衝母親喊了一句,轉頭對白夜道:

“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啊,好的老婆,這病號服太難看了,幫我找一身帥氣點的衣服。”

白夜笑嘻嘻地答應了一聲,憑藉著模糊的記憶,往衛生間摸索著去了。

正走著,就聽身後傳來杜秀蘭毫不避諱的聲音:

“靈兒,既然這傻子恢複正常了,你也就不用內疚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把婚離了吧,江公子可是說了,一會要上門來看我呢,他要是知道你離婚的訊息,肯定會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