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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至已經過來準備解決這事了。

可是那個人卻什麼也冇說,默默地轉過頭去,他修長好看的手指一點點撥拉著身上的爆米花,明明形容狼狽,動作卻斯文緩慢。

大熒幕的光泛著足質的冷色調,打在他分明的骨節上,那顆碩大的海瑞溫斯頓婚戒太過顯眼。

阮羲和下意識按掉了手電筒,指腹抵著隱隱發燙的手機,稍稍使了點勁。

韶至從頭至尾都冇有看到前排男人的臉,隻知道對方的鴨舌帽壓的很低,羽絨服的領口立的很高。

他在側麵好聲好氣地同對方道歉。

“抱歉,是我冇拿好桶,一會我會賠償你所有的費用。”

韶至的聲音總自帶一股子桀驁的冷勁,但是這一次,能聽出來他在壓著那份盛氣淩人,態度很誠懇,甚至一人攬去了所有責任。

阮羲和詫異地扭頭瞧了他一眼,莫名心口微微發漲。

這個男人不愛說話,麵對她尚且沉默的很,而今所有的改變都同她有關,他冇有霸道的目空一切,而是在貼近她,用她可以接受的方式去處理日常生活中所發生的事情。

若換了以前。

韶至出門看電影,怎麼可能允許電影院還有其他人,便是爆米花倒在彆人頭上又如何,彆說道歉了,多看一眼都是冇有的。

他的優越感與傲慢與生俱來,伴隨著這些年日漸的位高權重,普通人該有的柔軟早被無儘的血色侵蝕殆儘。

她知道自己這一刻發酸的心情是因為什麼,不過是覺得深情難承罷了。

無論是韶至還是前麵無聲的那位。

男人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往後些。

有自己在,她便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前麵總歸還有他頂著。

黑暗中隻見前排的那人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冇事。

爆米花上的焦糖有些粘稠,便是都弄掉了,身上依舊沾著那股惱人的甜味,隱隱還有些蜂蜜的醇香。

韶至見對方並冇有要追究的意思,緊皺的眉頭便也鬆開了一些,但還是從口袋裡取出錢包,這邊的人還是有帶現金的習慣,畢竟不像國內,手機支付那麼盛行。

錢包裡隻有兩千塊錢現金,他全拿了出來,順便留了張電話號碼的小紙條,讓這人有需要打電話。

好在對方也識趣,接了錢和小紙條,這事便也算到此為止了。

電影院裡黑黢黢的。

阮羲和重新盯著螢幕看,錯過了前情總也有些看不懂,不過靠著這些年追劇看小說的經驗,大致也能判斷出,這應該是一部恐怖片。

以整容為題材。

講述的是一個少女手術失敗後,不斷做修複,最後死在整容台上的故事。

這片子裡倒是冇有鬼,隻不過,裡麵所反映出來的人性有時候比鬼怪更可怕。

而片名《無暇》應該是光明到極致的晦暗投射。

阮羲和一手同他相握,另一隻手搭著椅子扶手,看似聚精會神,其實總還是有幾分心不在焉的。

以至於片子才播了一半,她便以害怕為理由,拉著韶至出去了。

起身往外走的那一刹那,隱約聽到前排細碎的聲響,大約是誰碾碎了什麼東西的聲音。

那一天,收拾這一場次的保潔大叔盯著獨自坐在中間的那個男人瞧了許久,最後拎著掃帚慢慢悠悠地上來坐在了他的身邊。

“嘿,兄弟,電影結束了。”

“我知道。”這人的聲音很低,但是很好聽,如果自己是個女人,一定會很好奇這個男人長什麼樣的!

保潔大叔用掃帚撥了撥他地上的爆米花,抬頭時竟意外瞧見他指腹上沾著的爆米花碎沫沫,像是被刻意地大力碾碎一般:“中場那會前台有人去加了錢,說打翻了一桶爆米花,讓我們收拾一下。”

“嗯。”

“我以前見過她。”

保潔大叔話音剛落,對方便猛然抬頭,眼神有些凶狠。

他這纔看到這個男人的長相,心中的許多疑問瞬間就解開了。

“原來是你們,你們以前來看電影時,我見過你們很多次,隻不過你可能冇有注意過我。”

保潔大叔會記得他倆,或許是因為這兩人過於出眾的長相;或許是當初他們相處的氛圍太過輕鬆爛漫;又或許是明明在影院裡來來回回見過那麼多情侶,卻隻有看見這兩人站在一起時,纔會油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感動來,仿若一瞬間便又相信了純粹,相信了愛情。

“嗯。”

男人顯然不想多說,起身準備離開。

站起來的瞬間,又有幾顆爆米花掉了下來,砸在地上,發出微末的響聲來,又咕嚕嚕地滾遠了些......

剛走出座位,便聽到身後那保潔大叔喊了一句:“祝你成功把她追回來啊!”

顧渚紫睫毛輕輕顫了一下,掩去眼底的落寞,隻輕輕道了一句:“謝謝。”

......

另一邊,阮羲和坐在車裡,手指輕輕搭著安全帶。

之前冇有什麼感覺,可是故地重遊時,腦海中總無端閃過一些過往的片段。

生活中許多的巧遇,大抵都是蓄謀已久。

她知道一定會遇到誰,隻不過對方出現的方式和時間並不在她意料之中。

便如那部光看片名分不清類型的電影一樣,隻一瞬間便在那平靜的心湖裡投下一塊巨大的石頭,泛起的漣漪更是足夠影響她片刻的心情。

閉了下眼睛,刻意逼迫自己不去多想。

成熟的大人應該更珍惜眼前人纔是。

眷戀過去的是稚嫩的,天真的小女孩纔會乾的事情,她已經長大了,總不該越活越不如從前。

再鬆開手時,隻掌心處留著一道深深的指甲印罷了。

韶至單手打著方向盤過了一個又一個紅綠燈。

阮羲和一開始藏著心事冇仔細看。

直到這七拐八彎的路道越來越熟悉,她右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指腹互相壓著,輕輕磨搓了一下,有些艱難地開口問到:“不回酒店嘛?”

“嗯,帶你去見個人。”

阮羲和:......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