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需要生氣。”

菲奧娜終於有了動作。

她走過來,在史密斯的對麵坐下。

父女兩個人沒有多說什麼,可旁邊的池野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壓迫感。

他往後退了一步,把話語權,交給了他們兩個人。

“我一直以為,您是真的喜歡顧商這個人。”

菲奧娜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自嘲的笑了笑,“當初我把顧商帶回來的時候,那麼高興的和您介紹我認識的朋友,我以為您會對他以禮相待,您是那麼尊貴儒雅的一個人,可是我沒有想到,我才走,您就把顧商扔到獸籠裡麵去……”

當初,她看到顧商身上的傷口的時候,天知道她有多驚訝。

那道傷口那麼深。

誰知道顧商是怎麼在那些野獸的嘴巴裡麵活下來的。

史密斯僵了僵,表情有些不自在。

可他畢竟是父親,又是尼爾家族的掌權人,什麼樣的場麵沒有見過。

他很快恢復鎮定,語焉不詳:“尼爾家族從來不需要對家族沒有用處的人,我隻是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證明自己,事實證明,顧商有野心,野心還不小。”

他冷笑一聲,冰冷的眼神落在了菲奧娜身上。

“這可是你找回來的好朋友。”

他在“好朋友”三個字上麵加重語氣,好像生怕菲奧娜聽不出來他的言下之意。

“我當時隻是想救他!”

菲奧娜猛地站起來,她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父親親自承認了這一切。

“是你把他逼成這樣的。”

“菲奧娜小姐,您太激動了。”

池野連忙站出來打圓場,生怕場麵弄得更僵。

“我逼他?”

史密斯冷笑連連,因為生病的原因,又猛地咳嗽起來,一張白皙乾枯的臉,也因為咳嗽泛起一絲詭異的紅暈。

好半晌。

他纔在池野的幫助下,漸漸平復下了呼吸。

“你帶回來的,本來就是一頭狼,他本身就是沖著復仇來的,是你不懂事,你沒有腦子,不過我不怪你,你是我史密斯的女兒,你犯了什麼錯,我就必須給你承擔。”

一番話,說的菲奧娜如遭雷擊。

她久久說不出話來,垂在身側的手也跟著有些發抖。

她的確記得。

是她千求萬求,才讓姐姐把顧商給救回來。

“怎麼?”

史密斯還嫌不夠,繼續在菲奧娜的傷口上撒鹽,“是覺得我說錯了嗎?還是你真的忘記為什麼我會把他給留下來?你姐姐的死,你以為真的是病死的?這些都是你的功勞,你帶了一頭白眼狼來了我們家族,如果我們家族徹底落入到顧商手裡,那也都是你的錯,是你的錯!”

史密斯一改之前的儒雅高貴,朝自己女兒說出了最惡毒最誅心的話。

菲奧娜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落。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去聽自己父親說的那些話,可他的聲音依然無孔不入。

“是我嗎?”

她搖頭,不願意去想小時候發生的事情。

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甚至連姐姐的臉,她都已經快記不清楚了。

她隻記得。

當初她和姐姐去做輪船,然後遇到危險,最後遇到了顧商。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好看的華國男人,濃眉大眼,就算穿著最骯臟低賤的衣服,仍舊掩蓋不住他的貴氣。

所以她求姐姐,把他帶回家。

姐姐當時並不想答應。

她說:“菲奧娜,父親肯定不願意我們帶一個陌生男人回家。”

“姐姐,他很好啊,我看得出來,他不隻是簡單的服務員,姐姐,拜托了。”

她抓著姐姐的手撒嬌,不依不饒。

最後。

姐姐還是被她說動了。

“那你自己和父親說,他是你的朋友,你想讓他留下來。”

姐姐捏了捏她的臉,語氣寵溺。

她還是妥協了。

纔有了她帶著顧商去找父親之後發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

顧商不會帶回來。

姐姐不會死,顧商也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情,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池野先生……”

菲奧娜跌坐在地上,看著站在一邊,同樣神色黯然的池野,“都是我做錯了,對不對?”

池野眼神裡麵滿是哀慟:“菲奧娜小姐,您是大小姐的妹妹,她不會怪您,她那麼善良,怎麼會怪您?”

他眼神裡麵,帶著顯而易見的哀思和憂愁。

他很想念,當初那個願意站在花園裡,甘願幾個小時一動不動,也要來當他模特的小姑娘。

可惜。

她已經不在了。

“是我的錯……”

菲奧娜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

她一直都不肯承認,甚至在自我欺騙,好把所有過錯都忘掉,讓自己好過一點。

可實際上。

再怎麼逃避,那些事情依然已經發生了。

“我們尼爾家族不需要你這種人。”

史密斯冷漠的看著地上的菲奧娜,一點安慰她的模樣都沒有,“你現在能進來,是顧商授意,讓你來找我簽署檔案的,還是別的?”

他下意識的認為。

菲奧娜已經和顧商同流合汙。

菲奧娜抬起頭,抹乾凈臉上的淚水。

她站起來,朝自己父親說道:“這些既然都是我的錯,那我就會憑借我自己的力量把這一切扭回正軌。”

“想的輕鬆。”

史密斯嘲諷不已。

在豪門,從來沒有什麼父女親情,菲奧娜已經習慣了,可真的看著一向“寵愛”自己的父親,這樣對自己說話,心裡還是忍不住難過。

“這些您就不需要管了,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菲奧娜丟下這句話,隨即大步離開房間。

她的心情無比沉重,離開房間後,腳步沉重得,像是一步也邁不開。

明明現在西恩已經不敢管她了,為什麼她還是覺得不自由,她忽然好想那個男人,好想有個肩膀,可以靠一靠,讓她說一說自己心裡的委屈。

“菲奧娜小姐。”

池野跟過來,叫住菲奧娜。

“怎麼了?”

菲奧娜回頭,朝池野擠出一絲酸澀的笑容,“剛剛讓您見笑了。”

她和池野很熟。

以前池野就經常來這裡,充當他們姐妹倆的老師,教他們畫畫。

可是時過境遷,姐姐已經不在了。

想到這裡,菲奧娜還是有點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