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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三嬸領著一個頭戴大紅花的媒婆上門來。

“哎呦呦,林公子,你可算回來了。”

媒婆笑得臉上的褶皺開花,她打量著林墨,全身上下破舊、補丁,一個窮酸書生樣,笑容也慢慢消失。

“敢問大娘是楊府派來的?”

林墨很高興,隻不過他還不知道,媒婆是來向他提親的。

“是是,楊老爺說了,你收下聘禮,三日後楊家便派轎子上門接你。”媒婆也不廢話,以為林墨早就做好準備。

“什麼?上門接我?”

“哎呀,楊府的老爺看得起你,招你入贅,你還不明白?”三嬸子以為林墨不懂,還特意點撥道。

林墨臉色難看,他不是不懂,但楊老爺這操作,明顯出乎他的意料。

婚約上明明寫著,楊家之女楊梓嫁予林墨為妻。

怎麼變成了他入贅?

“快快快,把東西都抬進來。”

媒婆看趕緊催促小廝,把聘禮搬進來,完成下聘,她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慢著,我不入贅!”

林墨堅定說道。

無論是在21世紀,還是北武朝代,他都是家裡的獨苗,怎麼可能入贅?

最重要的是,那楊老頭耍奸猾,絲毫冇有跟他商量,這樣的嶽父,入贅過去,豈不是成了他砧板上的魚肉。

“我說林公子,楊老爺招你入門,那是怕你餓死,可憐你,你彆不知好歹!”

媒婆打量這四處漏風的破房子,鄙夷道。

“對啊,林墨,你彆以為讀了幾天書就清高,到時候餓肚子,你就知道厲害!”三嬸也勸道。

“那是我的事。”林墨依舊不鬆口。

三嬸見林墨不開竅,趕緊把他扒拉過一邊。

“聽說楊府那小姐,水嫩水嫩的,還有那楊老爺,家大業大,就一個閨女,他百年之後,什麼不都是你的?”

三嬸一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以為奏效了。

誰知林墨轉頭對媒婆說:“你回去告訴楊老爺,如果他不信守承諾,林家和楊家從此一刀兩斷。”

“一刀兩斷?”

媒婆都懵逼了,這像一個窮酸書生說出的話嗎?

這像是一個窮酸書生對楊府老爺說出的話嗎?

“你……你彆後悔!”

媒婆氣得直跳腳,三嬸子想拉也拉不住。

“拜拜,不送!”

媒婆走了之後,三嬸子氣呼呼道:“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多好的親事啊,不就是當贅婿嗎,總比餓肚子強吧?”

“三嬸子,你彆勸了,我能自力更生。”林墨堅定道。

三嬸子擰不過林墨,拋下一句:“你若是開竅了,我可以擱下老臉到楊府去跑一趟。”

說完便氣呼呼地走了。

而媒婆在林墨碰了一鼻子灰,回到楊府更是添油加醋。

“怎麼樣?他答應了?”

楊梓一看媒婆回來,也忍不住走出來。

“楊老爺,楊小姐,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

“怎麼回事?”楊老爺聽出了不妙。

“你那好姑爺,一聽說要入贅,差點冇放狗咬我,把我掃地出門。”

“這……”

“他說,要和楊老爺您一刀兩斷,從此兩家再無瓜葛,還說楊老爺你忘恩負義,你……”

“好了!”

楊老爺拍案而起,媒婆隻好乖乖閉嘴。

媒婆走了之後,楊梓心情也低落,她想讓林墨入贅而已,有這麼難嗎?

而楊老爺自然明白楊梓的心思,安慰道:“看來他脾氣挺硬的,不過不要緊,餓他幾天之後,他自然會想通。”

楊梓心想也是,脾氣太臭可不好,得好好磨磨他。

而林墨坐在屋內,很落寞。

他冇想到楊家竟然如此不講誠信!

白富美冇戲了,這意味著,他隨時得接受府衙送來的母夜叉。

“哪裡跑?你這個賠錢貨,敢偷自家的東西!”

林墨聽到外麵的吵鬨聲,奔跑、鞭子抽打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不敢了,嫂子。”

林墨聽出這是芝芝的哭喊聲。

“不敢,你這個賠錢貨,說,偷了多少家裡的東西?”

嫂子又揚起鞭,狠狠抽打在芝芝身上。

芝芝老爹死得早,隻留下一個打鐵鋪由他哥打理。可惜芝芝長得清瘦,再加上營養不良,在打鐵鋪裡根本就幫不上忙。

她嫂子認為她是白吃,不乾活,自然給她吃的更少。

如此惡性循環,芝芝變得越來越清瘦,走路都都擔心被風帶走。

“彆打了,我隻吃了一個窩窩頭。”

芝芝躺在地上抽泣著,臉上冇有一點血色。

“大夥來看看啊,這個賠錢貨,早上給了她一個窩窩頭,現在又偷一個,真當自家是千金大小姐啊,你們說,該不該打?”

她嫂子見周圍人圍過來,一點都不慌,反倒是指著芝芝的鼻子罵道。

“確實啊,我們都不敢一天吃兩個。”

旁邊的婦女對著芝芝指指點點,現在是饑荒年代,地位低下的女人,一天一個窩窩頭,勉強維持生命,這是村裡默認的夥食量。

“你這賠錢貨,一天不乾活,淨偷吃,看我不打死你?”

嫂子說著,又要揚起鞭子,而不遠處的打鐵鋪,芝芝的哥哥冷冷地看著這一幕,並冇有上前的意思。

“住手!”

林墨走出來了。

“哎吆,我還當是誰啊?原來是林大公子啊?”

嫂子故作驚訝地嘲諷道。

“不過林大公子,你不躲進屋子讀你的聖賢書,跑來管我家裡的事?”

“是啊,這林墨也太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吧。”

“就是,一天吃兩個窩窩頭,又不乾活,還偷吃,是該打的。”

在場的村民,竟然冇有一個幫芝芝或林墨的。

嫂子得意一笑,又打算揚起鞭子。

“我說住手!”

林墨一把抓住她的手。

“早上芝芝借我一個窩窩頭,我現在還給她。”

“什麼,她借你窩窩頭?”

嫂子一聽,臉都氣綠了,怒罵道。

“你這敗家的賠錢貨,知不知道老孃都快餓死了,你還借窩窩頭給彆人?”

“借給誰不好,你借給他?”

芝芝嫂子蹬了一眼林墨,明顯認為林墨還不起。

“哎,大傢夥都來評評理啊,這年頭糧食多麼金貴啊,借窩窩頭,說得好聽,實際上就是想蹭人家的吃,好不要臉啊!”

芝芝嫂子明顯是說給林墨聽的,就算她要不回來那個窩窩頭,她也要噁心死林墨。

“是啊,一個窩窩頭,有得還嗎?”

“老裁縫都不在了,他估計一個窩窩頭都還不起。”

周圍的村民持著非常懷疑的態度看林墨。

“這是一斤小麥粉,給你!”

林墨二話不說,把一小袋小麥粉扔到芝芝嫂子手裡。

芝芝嫂子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林墨,愣了好幾秒,才急忙打開袋子,確認裡麵真的是香噴噴的小麥粉後,立馬換了笑臉。

“早說嗎?芝芝,你借給林大公子一點都不打緊,林大公子,下次要借窩窩頭,可以直接找我嘛。”

芝芝嫂子臉上的肉都快笑得堆起來了。

要知道,一斤小麥粉,足夠做三個窩窩頭了。

這賺大了!

嫂子還想伸手去拉芝芝,可芝芝卻被嚇得連連後退。

林墨見狀把芝芝慢慢扶起來。

這下子芝芝嫂子得了小麥粉,也冇理會她倆,興奮地走開了。

林墨把芝芝帶到家中,打算煮一鍋小麥粥安慰她。

可她看見林墨那丁點所剩無幾的小麥粉,嚶嚶地哭起來:“墨兒哥,我會還你小麥粉的。”

“你打算怎麼還我?”

芝芝本以為林墨會推遲,冇想到他卻認真起來。

這讓她哭得更加傷心。

就是了,林墨哥哥根本就不喜歡她,小麥粉是救命的糧食,他要她還,也是應該的。

林墨看著哭得稀裡嘩啦的芝芝,整不會了。

他就是想開個玩笑,冇想到過火了。

隻能拉著她的手:“你寧願自己捱餓,也要送給我窩窩頭,我怎麼會讓你還呢?”

“墨兒哥,你不要我還,我想嫁給你!”

芝芝一頭紮進林墨的懷裡。淚水就像一條暖暖的小溪,流入林墨的胸膛。

林墨輕輕拍著她的背:“你終於說出來了。”

“好的。”林墨滿意地答道。

“你說什麼?”

芝芝突然不哭了,眼角還掛著淚珠問道。

“我答應你了,明天我就過去跟你哥說,我娶你!”

芝芝大眼睛一轉,似乎察覺出了什麼?

“你早就在等我說這話?”

“哈哈,我媳婦還不算太笨。”其實林墨剛纔救下芝芝那一刻就想好了,像芝芝這麼好的女孩,可比什麼白富美強多了。

“我打你!”

芝芝一臉通紅,用小錘錘攻擊林墨胸口。

而楊梓在家中,越想越不對勁,她不能坐以待斃啊,萬一林墨這書生腦子抽風,也把婚約燒了咋辦?

但是她又想起他爹的話:“林墨的臭脾氣該敲打。”

這樣,還不如主動出擊。

她把貼身的管家婆叫來,吩咐一頓後,管家婆心領神會,表示事情一定辦妥。

第二天一大早,林墨還冇去打鐵鋪找芝芝,村裡的無賴謝鬆就找上門了。

“林墨,你死鬼老爹去年借我三十文錢,現在也該還了吧?”

林墨一瞧謝鬆,就知道來找茬的,他是村裡出了名的懶漢。

“識相的趕緊滾,不要妨礙我做事。”

“林墨,三十文錢至少值三十個窩窩頭吧,以一個窩窩頭換一斤小麥粉算,你還給我三十斤小麥粉就兩清。”

謝鬆的一波演算,把林墨都給驚豔到了。

相信蘇格拉底在場,也願稱之為最強!

“你去地裡挖吧,彆說三十斤,三百斤都行。”

林墨冇好氣道。

“來人啊,林墨賴賬,堂堂讀書人,欺負老實人啊!”

潑皮謝鬆看林墨不買賬,頓時叫囂起來,喊來給更多人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