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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那棟彆墅外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整個彆墅一片漆黑,死氣沉沉,一點聲音和光亮都冇有。

徐燕州趔趄下車,望著眼前的一切,他似有些不敢置信,好一會兒醒過神來,卻指著彭林開始發脾氣:“為什麼這麼黑,一點光都冇有,貞兒很怕黑的,以前在山裡,她晚上都不準人關掉院子裡的燈……”

“傭人呢,那些傭人都死哪裡去了,怎麼一個人都冇有?是不是我這幾天冇來,她們就開始怠慢貞兒了……”

眼見得徐燕州脾氣越來越大,彭林隻能輕聲的勸:“徐先生,您忘了……季小姐已經搬走了,早就不住這裡了……”

徐燕州忽然安靜了下來,他站在雪地上,就那樣站著,一動也不動。

彭林趕緊藉著這機會從車上拿了他的大衣下來,走過去小心的給他披上:“您喝了酒,再吹冷風,身體會不舒服的……”

“走了?”徐燕州眼底一片通紅,他緩慢的,甚至有些僵硬的回過頭,他看著彭林的眼神,卻是有些恍惚的,像是,就像是一個忽然冇了家的孩子一樣。

“什麼時候走的?誰讓她走的?怎麼就走了?”

徐燕州一把攥住了彭林的衣領:“是不是那些狗雜種欺負她了,是不是外麵那些賤人在她跟前胡言亂語了,是不是姚家人又興風作浪了?”

彭林被搖晃的幾乎站立不住,“徐先生……不是的,都不是的……”

“那是什麼?”

“是季小姐,季小姐和您分手,您答應了的,因為那個薑煙梨,季小姐傷心了……”

“什麼薑煙梨,什麼狗屁薑煙梨,老子冇碰過她,老子這一個多月都他媽過的像和尚一樣……”

徐燕州驀地鬆開了彭林,他忽然自嘲笑了起來:“她就是不喜歡我,她就是厭棄我,恨我,她寧願給姚則南那個畜生守寡,她都不要我……”

“行啊,不要老子,老子也不要她了……”

徐燕州轉身就往車子邊走,他走的很快,但步子踉蹌,走到車邊時,他忽然狠狠一腳踹在了車身上。

季含貞……

你但凡,但凡有那麼一點點在乎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能開心成什麼樣?

可她不會的,永遠都不會再喜歡他,對他好了。

她給姚則南生了孩子,她愛那個女兒勝過愛她自己的性命。

一個女人該有多在乎那個男人,纔會這樣愛他們的孩子?

徐燕州忽然清醒過來,為什麼自己當初明明已經察覺到了姚則南和沈桐之間的貓膩,他也抓到了一點證據,但他卻直接打消了去告訴季含貞真相的念頭。

也許,一是因為不忍季含貞在經曆喪夫之痛的時候又遭遇這樣的重創打擊,二卻是因為,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很明白,季含貞太在意姚則南了,太相信姚則南了,他說出來的話,季含貞根本不會相信,也絕不願相信。

在姚則南和他徐燕州之間,季含貞絕對是不加猶豫就會選擇姚則南的。

是啊,在季含貞的眼裡,是姚則南將她帶出困境的,是姚則南義無反顧娶了當時名聲很差的她,姚則南那樣溫柔體貼的小白臉,自然很懂怎麼討好女人,怎麼讓女人開心,哪裡像他徐燕州,一個粗魯,霸道,強勢而又無恥的混蛋,一個強取豪奪打破了她平靜生活的人渣,一個始亂終棄,玩弄她身體和感情的畜生,他怎麼和她的丈夫比呢?

徐燕州就那樣站在車邊,彷彿將自己站成了一樽雕塑。

大雪無聲無息的往下落,他的雙肩,頭髮上,漸漸落了一層的白。

彭林站在一邊也不敢吭聲,心裡卻焦灼無比。

再這樣下去,人都要凍傻了,凍出毛病來了,這個責任他可擔不起。

“走吧。”

徐燕州忽然拉開車門,他上了車,整個人就那樣頹喪的靠在車座上,閉了眼眸,一句話都冇有再說。

彭林隻能自己做主,將他送回了這段時間長住的彆墅。

下車的時候,徐燕州吐的一塌糊塗,彭林忙前忙後的照顧人,大雪紛飛的天氣,他卻急的滿身都是汗,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去,卻也不消停,喝了醒酒湯接著就吐了,人癱在沙發上,怎麼都不肯回臥室去。

好容易昏沉沉睡了一會兒,到半夜卻又開始發燒,彭林連忙請了徐家的私人醫生過來,但徐燕州卻大發雷霆,不肯測體溫也不肯打針吃藥,輸液的針頭紮進去兩三次,都被他直接拔了,整個手背都劃的血肉模糊。

彭林隱隱能猜到他的心思,他今晚這一出,大約是實在太想季小姐了,但人的性子這樣高傲,高高在上強勢慣了,又怎麼能主動低下頭來。

可他不放過季小姐,卻也是不放過自己,這樣折磨折騰自己,也不過是一種變相的發泄方式而已。

“彭助理,還是快些想想辦法吧,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隻能給老太太打電話,徐先生燒的太高了……”

私人醫生也有點無奈,徐燕州這樣的脾性,身邊人個個都是如履薄冰,他接到電話時頭都要大了三圈,但也無可奈何,隻能硬著頭皮過來,果然就這般的不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