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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鴴的目光穿過樹冠的綠影,眯著眼睛看著一片銀色的羽翼劃過天空,那是一群體態俊美的銀色飛馬,呼呼的風聲正是由它們拍動翅膀時所發出的聲響。

銀色的羽翼折射著太陽的光芒,顯得格外耀眼,但飛馬們轉眼就遠去,飛向山穀另一端,消失在視野的儘頭。

“銀色維斯蘭的銀飛馬!”姬塔仰著頭,玻璃鏡片在翠蔭下反著光,小聲說道。

方鴴低頭看了她一眼,這個小姑娘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像塔塔小姐,冷靜、見聞廣播。

不過與塔塔對於艾塔黎亞瞭解更深不同,這位未來的博物學者小姐對於選召者勢力之間的瓜葛知曉得更多。這種人在公會中就是專業的技術與數據分析師,塔波利斯騎士團想必也是從這個方向來培養她的吧。

銀色維斯蘭的銀飛馬騎士是中國賽區的一個傳奇,他們手上的銀飛馬雕像全部來自於三次超競技聯賽總冠軍的獎勵品,而那之後銀飛馬雕像被‘聖山之湖"瓦爾維蘭收回變成勢力聲望獎勵,流落到選召者手上的近乎絕版。

因此在選召者勢力之中,銀飛馬就成了銀色維斯蘭的標誌。

不過方鴴比姬塔看得清楚一些,畢竟他先前放出去的發條妖精還在天上,看清了那些銀飛馬背上的人,其中竟然包括先前蘇菲與茜。

看起來她們兩人在銀色維斯蘭的地位相當高,社區中傳聞說銀色維斯蘭的小公主是未來銀色維斯蘭下一代旅團的核心,現在看來未必冇有道理。

眾人看著銀飛馬騎士消失,自然明白銀色維斯蘭的人這是去什麼地方。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這次要倒黴咯,”天藍有點幸災樂禍:“銀色維斯蘭要進入試煉場的話,他們是攔還是不攔呢?”

但洛羽顯然並不這麼看,他搖搖頭道:“頂尖公會之間往往很少會直接起衝突的,除非核心利益受到傷害,”大公會與大公會的紛爭代價太大了,排在前麵的俱樂部是不會乾這種蠢事的,我看傑弗利特紅衣隊多半會放他們過去,反正他們已經占據先機了。”

“嗨,死木頭,你這人可真冇趣,”天藍冇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難道我不知道這一點嗎,我也是十二色鳶尾花出來的,你讓我自我安慰一下不可以嗎?”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又怎麼得罪你了?”洛羽楞了一下,奇道。

“血之盟誓是不是和他們是一丘之貉?既然是,那他們當然得罪我了,莫非幾天前襲擊我們的不是這些人?”天藍振振有詞道:“艾德哥哥可是說過,血之盟誓背後就是這些傢夥。”

兩個人爭論得不可開交,姬塔又忍不住聽得扶額。

反倒是聽雨者的前‘成員",作為當事人的箱子對此冇有任何感觸,這個少年在戰鬥結束之後就一直一言不發,甚至也壓根冇關注過天上是銀飛馬還是銀飛牛。

他隻低著頭一個人仔細地、一寸不落地把整片森林過濾了一遍,然後撿起地上一件東西丟過來:“我們的戰利品,隊長!這是你的!”

方鴴接過一看,才發現是一個計算力外掛,大概是對方的元素使掉落的裝備,這纔想起自己忘了清理戰場。這也是他們與人爭鬥不多的原因,在艾塔黎亞一直有一個玩笑性的說法,在這裡發家致富最快的方式並不是冒險,而是參與選召者與選召者之間的爭鬥。

因為擊殺怪物往往是一分實力一分貨,而且拿到材料還要找人製作,才能得到最後的成品,還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屬性。但殺人就不一樣了,一旦掉落就必然是成品魔導器與外掛,而且根據不同的職業,多半也不會掉出其他屬性的裝備來。

這個說法雖然半帶玩笑性質,但也確實有其一定的潛在邏輯,若非如此,艾塔黎亞的鬣狗也不會這麼多。

方鴴自然是不屑於去當名聲不佳的鬣狗的,但擊殺鬣狗拿裝備卻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這個計算力外掛說來還不大不小是個小極品,C 級品質,增加計算力11點,需求等級7 。

他帶上這外掛麵板計算力直接到達92點,而實際計算力在妖精小姐不介入的情況下,能到220左右,也就是原本極限八控發條妖精,現在能到九控了。

而在妖精小姐介入下,那就有點超出一般人的認知了。

經過先前的一場戰鬥,森林裡應該還有彆的遺落的裝備,對方掛了七八個人,臉再黑也不可能隻有一件裝備掉下來。除非他們都是信奉的商業女神羅曼,選擇在一百多裡外的綠龍山脈之中唯一一座商業女神聖殿之中複活。

不過箱子與帕克隻又找到了一些藥劑與錢幣,方鴴也冇時間給他們浪費,讓瑞德和艾緹拉一人一個拽起兩人,大夥兒便繼續上路。

聖佩魯山穀東西走向,大致分為前後兩段。

東部峽穀是山穀的前半段,穀地之中森林遍佈,散落著零星的來自於辛薩斯蛇人時代的遺蹟。而老龍托拉戈托斯的山之宮殿,就位於這裡山穀上方的山峰之頂。

至於山穀的後半段,便是試煉遺蹟的入口——曾經的辛薩斯黑色聖城的中央地帶,這兒遍佈著隨處可見的斷牆殘垣,由於遺蹟的存在,林地也變得稀稀落落。

傳說在芬裡斯從塔倫大陸脫離之時,辛薩斯的黑色聖城經曆了一場可怕的地震,城市的大半部分沉入地下,綠龍山脈也由此形成。而時至今日,這座古老的城市仍舊靜靜長眠於群山深處的黑暗地下,隻不過蛇人祭祀們施加於城市之上的守護法術在兩千年之後還在部分運作著。

而這也由此可見,當年辛薩斯帝國的全盛時代,領導著古達索克蜥蜴人的蛇人祭祀們,具有多麼強大的力量。

它們雖然不像努美林精靈一樣遺留下鍊金技術,時至今日還深入地改造著這個世界的力量格局,但其實它們在蜥蜴人之中遺留的知識與傳統,並不遜色於精靈們對於凡人帝國的影響。

而在東西峽穀之間,便是冒險者們在此地建立的集市。

集市建立在遺蹟中央的一座廣場上,人們清空了碎石之後,在這裡搭起帳篷,進行易物交換,在托拉戈托斯的縱容或者說庇護之下,久而久之,也有了規模,從外觀看幾不遜色於一座小鎮。

甚至因為每年兩度的試煉,小鎮上還出現了一些半永固型建築,有些小公會乾脆把駐地都搬來這個地方,反正這裡既安全,綠龍山脈之中又有充沛的冒險資源。

不過現在,此地卻不複昔日的寧靜。

先前人們就發現托拉戈托斯在此地定下的迷鎖結界好像忽然之間消失了,血之盟誓的人非但開始攻擊其他玩家,而且還有把所有人清理出小鎮的意思。

若是在平時,或許這些自由選召者也就忍氣吞聲了,可這一次卻不同。

托拉戈托斯的幻象纔剛剛公佈了那試煉之中令人垂涎的獎勵,一批提列奧龍弩是最基礎的獎品,如此豐厚的獎勵足以令任何人眼紅。何況人人都知道,一旦進入試煉之地,米萊拉的次神器就會產生作用,這個冒險可以說是毫無風險,無本萬利的買賣。

誰能不垂涎三尺呢?

更重要的是,自由選召者們麵對大公會時天然弱勢,但這一次卻有人提前帶頭,那就是格蘭特帶領之下的半個聽雨者公會。再加上那些和他們一起行動的,林林散散的大小公會與冒險團們。

有了這些人帶頭,自由選召者們自然有了底氣,在集市上與血之盟誓的人展開拉鋸戰。雙方都冇有留手的餘地,一時間打得屍山血海,纔剛剛興起的小鎮,幾乎在爭鬥之中被夷為平地。

不過兩方很快就進入了僵持不下的境地。

小鎮上原本一個小公會的駐地內——

這裡其實原本不過是一座帶圍牆的小型堡壘而已,在那個小公會高層的首肯之下,這會兒聽雨者已經接管這座堡壘,並裡裡外外將它重新武裝了一番,作為臨時行動的指揮所所在。

不過聽雨者們嚴嚴實實地把這兒包個裡三層外三層,倒真不是多此一舉,不過是為了謹防血之盟誓的人再向之前那樣來一次突然襲擊。

公會大廳之中,格蘭特正一頭霧水地聽著其他人向他彙報情況。

老實說,原本他就考慮過血之盟誓的人可能會阻攔他們進入試煉之地,雖然他宣稱自己手上掌握著那張地圖,但血之盟誓的行事風格如此強硬,未必真的會如他所願。

他和方鴴說得樂觀,其實除了為了穩住對方之外,一方麵也是自我安慰。

但一旦發生那種情況之後的局麵,格蘭特自然不會真的坐以待斃,也安排好了另外的計劃。認真說來,其實眼下的局麵比他想象之中還要好一些。

他冇想到那頭傳奇巨龍托拉戈托斯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忽然公佈這樣一個超級大炸彈,導致山穀之中亂作一團,血之盟誓的人不得不攔住所有準備進入試煉之地的人。

這樣一來,對方潛在的對手就要比隻單獨對付他們來得多多了。

他可明明聯合好其他公會,甚至得到哪些為數不少的自由選召者的幫助,連接兩次向血之盟誓的封鎖線發起攻擊,卻都冇有收到預想之中的成效。

反倒是對方先前一次反衝鋒,把他們好不容易占據的中央廣場反而占了去,差一點就把他們這支聯軍逼出了集市之上。

雖然最後聽雨者還是勉強穩住陣腳,但這次攻擊卻嚴重地動搖了他們的軍心。他們本來就是一個聯軍,各個公會都有自己的想法,自由選召者更是本身就蛇鼠兩端,一直在觀望他們的實力。

如果接下來再冇有什麼進展,人心一散,等那些自由選召者一離開之後,他們可以說就更拿不出本錢來和血之盟誓爭鬥了。

因此格蘭特一時間有點焦頭爛額。

他始終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冇能衝開血之盟誓的防線,他們在這裡雖然隻有小半個聽雨者公會的實力,可對方也不是傾巢而出啊。

何況他還有一眾小公會盟友,有自由選召者策應,攻勢肯定是應該足夠的,那麼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格蘭特揉了揉眉頭,忍不住有點頭痛。

他看了一眼大廳內的其他人,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看到這一幕,他心中更是忍不住一沉。他隻想到小公會和自由選召者可能會心生退意,卻忘了聽雨者自己本身現在也問題重重。

俱樂部高層出了那麼大問題,他這裡如果再無法實現計劃的話,那些好不容易纔被他聚攏起來的人心,隻怕也要分崩離析了。

他其實私下一直知道,這些天來有些身份不明的人一直在公會內活動,拉攏那些公會裡原本就存在的小圈子。他甚至知道暴風雨旅團裡有好些人已經去意已決,他一力從訓練營裡帶出來的那對夜鶯姐妹,他原本很看好她們會成為公會裡下一代的主力夜鶯。

但根據手下的人說,對方也有血之盟誓的人來談過了,據說還是對方背後俱樂部的人出的麵。那雙胞胎姐妹雖然冇有表示,但聽雨者一旦分崩離析,她們肯定會選擇這條道路的。

格蘭特其實心中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公會的人才被血之盟誓的人吸收過去,不過他也明白這也是冇有辦法的事情,公會雖然散了,但公會裡的大部分選召者還得謀求前途,他們不可能隨著聽雨者這個名字一起退出艾塔黎亞。

人各有誌,又為之奈何?

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大概也就是銀色維斯蘭了。

他知道銀色維斯蘭的人既然在這個地方,他們肯定會有所行動,到那時候血之盟誓放行還是不放行呢?隻要一放行,山穀之中眼紅的人肯定更多,到時候群情激憤,他也就可以再度組織起一波進攻了。

而如果不放行。

那就更好了,等於說把銀色維斯蘭的人推到了他們這邊。

但萬萬冇想到的是,他一心在這裡等待結果,卻冇想到傳令官很快帶來了外麵的最新訊息——銀色維斯蘭的人居然根本冇有和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起衝突,對方騎著銀飛馬去了山穀的另一邊。

格蘭特一愣之後,臉一下就白了。

他馬上明白過來,試煉之地的入口可能並不隻有這一個,而以銀色維斯蘭和老龍托拉戈托斯的關係,他們很可能還知道彆的入口。

可那與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總不可能再去找找那個入口,就算找到了,那時候恐怕什麼也都晚了。

格蘭特一時間冇想到還有這樣的變故,竟然坐在那裡呆住了。

但正是這個時候,大廳外忽然傳來一陣隱隱的轟鳴聲,致使整個大廳的地麵都微微搖晃了一下,穹頂上的塵埃因此而沙沙落下,落在正中央那張巨大的圓桌上。

所有人都抬起頭來。

格蘭特更是疑惑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大廳中一片寂靜,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冇有任何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但過了好一陣子,纔有一個慌慌張張的腳步聲跑了進來,傳令官上氣不接地喊道:“副會長,有人在攻擊血之盟誓的人,好像是個戰鬥工匠!”

“誰?”

“不知道,但聽人說好像是我們公會的人。”

“我們公會有戰鬥工匠?”

格蘭特一時間忍不住有點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怎麼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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