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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套正飛向方鴴,隻是煙塵瀰漫之中忽然斜裡殺出一道高大身影,大貓人一手持權杖,並反手從大腿甲冑上拔出一柄短劍。

隻見劍光一閃,飛爪之後的纜索頃刻斷開。

瑞德再轉身,左手一揮,手中一道寒光向那鍊金術士飛擲而去。

鍊金術士不敢怠慢,抬起右手,身後因罕茲四型放下金屬手臂在他麵前一擋。

一團火花綻開,短劍打著旋兒飛了出去。但獅人聖騎士攻勢顯然並未結束——他怒吼一聲,身後忽然綻開金色雙翼,並高舉權杖,權杖之上燃起金色光焰,形成一柄雙手巨劍。

然後他縱身而起,雙手擎劍,一躍越過五六米,一劍向那鍊金術斬下。

鍊金術士再顧不得方鴴,向大貓人舉起手,其身後因罕茲四型雙目一亮,四臂交錯,一麵閃爍著銀光的護盾亮起。

那光盾像是一層流動的水銀,以鍊金術士麵前中心一點為圓心,蔓延而出,片刻之後便覆蓋其全身。

大貓人正一劍斬在護盾之上,身後金色羽翼片片消失,銀光一陣波動,兩人互退一步。

半空之中,失去了控製的金屬手套砰一聲撞在一隻花瓶上,花瓶四分五裂。

方鴴看到這一幕才明白自得救,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來。

他抬起頭時,正好看到大貓人一擊不中後退那一幕,他看著那銀色的護盾,目光不由微微一閃——十環法術,絕對壁障。

偽龍騎士型構裝,各有其過人之處。

而瞬發‘絕對壁障"與超大範圍的重力操縱,正是因罕茲四型之所以值得稱道的原因。

艾塔黎亞法術從一一共到十二環,而對於魔導構裝來是,儲存並釋放十環法術已是極限。又在這十環法術之中,‘絕對壁障"幾乎一定是最富盛名的法術其中之一。

這個法術一共有兩種狀態:絕對物理壁障與絕對魔法壁障。

一旦在施法時選擇其中之一,就無法選擇另一類,但這個選擇帶來的強大效果,則是對其中一類傷害與狀態完全免疫。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隔絕類法術",由於是安吉那定下的規則,據說連一些次等神力效果也無法穿透。

方鴴不由環首四顧,在唐德還冇來的情況下,他們有什麼辦法去擊破物理壁障呢?

箱子與洛羽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但他回過頭,纔看到之前那啞仆正站在不遠處,努力比劃著手勢,衝他指向一個方向。

方鴴下意識向那個方向看去,眼神不由微微一亮。原來大廳的角落,還陳列著四具黑沉沉的盔甲——

但也隻是晃眼一看,像是陳列的儀式甲冑而已。

因為儀式甲冑不會有類似於因罕茲四型一樣的四條手臂,原來那之前被他忽視的盔甲,其實是一類非常特殊的魔導構裝。

織法者——

可冇有調試過的共鳴水晶,他又怎麼能控製?

方鴴不由再一次看向那啞仆。那啞仆一隻手按著心中,一隻手對他擺了擺,並搖了搖頭。

這一次不需要大貓人的翻譯,方鴴也看懂了對方的意思。魔導構裝內安置的水晶,是冇有使用過的空白水晶。

他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那鍊金術士可以操控大廳中央的因罕茲四型,不過這佩內洛普王室心也太大了吧,就這麼把有空白水晶的構裝體當作陳列品放在這個地方。

恐怕自從工匠總會將這些構裝體送給那位公主殿下之後,王室甚至都冇拆開過,就那麼原封不動地放在那個地方。

不過空白水晶需要注入魔力,那鍊金術士舉手投足之間便能注滿一台偽龍騎士構裝,這是什麼樣的水平?

方鴴實在難以想象。

但他也來不及想那麼多了。

他再回頭一看,才發現大貓人已經又與那鍊金術士交了幾輪手,但都無功而返。

聖騎士的攻擊並非純粹的物理攻擊,但若要使用光以太攻擊,對於聖騎士本身的聖力消耗極大。

瑪爾蘭的騎士首先是騎士,其次纔是聖徒,與真正的牧師係比起來,聖力儲備還是相當有限的。

方鴴看到又是幾道光柱閃過,大貓人連忙一個打滾避開,但隻守不攻,終究險象環生。

他事實上已經聽到了隔壁房間的腳步聲,應當是外麵的選召者趕了過來。那鍊金術士通過無處不在的發條妖精自然也觀察到了這一點。

對方回過身去,也不見其有什麼動作,他身後的因罕茲四型向前一步,抬起雙臂。轟一聲巨響,其竟生生從地上扯起一塊地板來,帶著泥土與砂石向那個方向飛了過去。

那邊頓時一片驚叫之聲。

不過鍊金術士一轉移注意力,他與大貓人頓時輕鬆了不少。

隻是方鴴也清楚,這些外來者終究靠不住,他們或許可以拖延一段時間,但一旦反應過來就會作鳥獸散。

巫妖唐德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迄今為止還未趕到。

方鴴默默思索了片刻,心中大致有了成算。他再轉過身,向那個方向張開五指,停在大廳一角的盔甲目光微微一亮,動了一下。

方鴴將手一引,那‘織法者"頓時向前踏出一步,踩在地板上,揚起一片灰塵。

但他還不滿足,又舉起左手,指引向另一個方向,開始為第二台織法者輸送魔力。

那鍊金術士這時好像感受他的舉動,隔著瀰漫的煙霧向著這個方向回過頭來,對方似乎並不太在意的樣子,開口道:

“魔導構裝,可不是越多越好。”

他身畔煙霧一陣翻卷,大貓人再一次撲上來,劍刃之上燃燒著灼灼金光,一劍向他斬來。

但鍊金術士看也不看那個方向一眼,仍由大貓人一劍斬在銀色的護盾值上,銀光一陣晃動,金色的光焰穿透護盾,落在他長袍之上。

但也隻不過燒穿幾個小孔而已。

他神色不改,像是趕蒼蠅一樣揮揮手,因罕茲四型一拳向大貓人揮去,瑞德無奈之下,隻得再退開。

鍊金術士這才繼續開口道:“——我看你這樣子,以前冇接觸過這類構裝吧?”

但方鴴一言不發,隻將手一抬,織法者像是浮空一樣從地上飛起,在半空中轉過身,然後穩穩落在天換上。

它便懸在那個敵法,如履平地。

鍊金術士看到這一幕,才微微有些驚訝,反重力,蛛行術,正是織法者的特殊能力。

這類構裝是伊斯塔尼亞工匠總會的衛士型構裝體,但凡衛士型構裝體,多半是為了在建築環境下複雜的地形之中作戰的。

而方鴴的這一手,顯然把這類構裝的特性發揮得淋漓儘致。

“有意思。”

鍊金術士乾脆不管大貓人,隻伸手向方鴴方向一指——但他指的不是方鴴,而正是方鴴所操控的靈活構裝。

一束光柱向織法者射去。

方鴴專心致誌,手指微動——織法者像是活過來一樣,化作一之詭異的大蜘蛛的形態,四臂往天花板方向一折,趴在天花板上。

讓這一束光柱從它背後射過。

然後方鴴鬆開手,織法者又從天花板上一下掉落下來,但懸在半空之中時,便已轉過身,又錯開第二道光柱。

它在半空舉起兩條手臂,兩條手臂上各握著一張金屬卷軸。

卷軸上魔紋一亮,一束火箭與一支冰錐在半空之中生成,並順著方鴴手勢指引的方向,向著那鍊金術士飛射而去。

“雙持施法,”鍊金術士聲音更是驚訝:“超載戰術。”

但他驚訝歸驚訝,因罕茲四型伸手一擋,方鴴的法術便憑空消失。

停了一下,他又說道:“不過,現在你的回合結束了,試試我的如何——”

他向方鴴收攏五指,一聲低鳴,因罕茲四型同時舉起四條手臂,從每一條手臂上放射出四道光束。

雖然每一道光束,都比之前要細上不少,但光束之間彼此交錯,形成一張大網,向方鴴的織法者撲去。

織法者看似避無可避。

但一道光門在方鴴身邊打開,下一刻,光門之中出現的構裝體立刻與織法者交換了位置。

光網閃爍之間,所擊中的,不過是一台有些破破爛爛的老舊構裝。

“鏡像者,”鍊金術士輕輕咦了一聲:“王車易位”

對方舉起手來,似乎還想再一次展開攻擊。

可先前退開的大貓人,似乎終於找到了攻擊的方向——他繞到另一邊,劍光一閃,一劍斬中因罕茲四型舉起的手臂。

這一劍雖說不上削金如泥,但也斬得因罕茲四型一陣搖晃,魔導型偽龍騎士的近戰數據,終歸不比力量型或者敏捷型構裝。

而這一劍,自然也打斷了後者的法術。

那鍊金術士微微一愣,這才感到一絲威脅,他不再留手,手中的操控手套微微一亮,加大了魔力輸出。

下一刻,方鴴與大貓人皆感到一股巨力傳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將他們從地上拽了起來。

與此同時,兩人也聽到一片驚叫聲從附近煙塵之中傳來。

那想必是潛行過來的夜鶯選召者——

方鴴頓時明白,對方開啟了因罕茲四型的另一壓箱底的能力,大範圍重力操控。看起來,對方似乎想要一舉決定勝負了。

不過可惜的是,他既然認出了因罕茲四型,就不可能冇有防範這一點。

因罕茲四型具有操控重力的能力,但織法者作為有反重力核晶的構裝體,具有在重力帶不受約束穿梭的能力。

他懸浮在半空轉過身去,背對那鍊金術士。

同時四個發條妖精同時飛出,各自飛向大廳各個方向。那鍊金術士雖不明白他這個時候放出發條妖精是為了什麼,但他既然全力出手,就不會個方鴴機會。

他隻用手一指,因罕茲四型手上四道光柱各自向不同射出,其中三道皆準確命中目標,將半空拿過這個的發條妖精打成一片零件。

但第四道光柱,卻落了空。

那鍊金術士大約自己也冇料到這一擊會落空,明顯楞了一下。但他馬上反應了過來,是折射術——

方鴴的第四隻發條妖精,正好穿過了洛羽之前施展的折射術的籠罩範圍。

但他並冇有讓每一隻發條妖精皆穿過折射術,顯然正是為了利用對方的慣性思維——這樣無論對方是否有所察覺。

都總會落空。

要麼是穿過了折射術的發條妖精會落空,要麼是冇出過折射術的發條妖精會落空。

那鍊金術士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眉頭一皺,用手一指,潛伏在大廳之中各處的發條妖精皆飛了起來。

在他指引之下去找出方鴴發條妖精的所在。

可惜的是,方鴴的發條妖精在飛出包圍圈之後,事實上就冇有再停留在空中。而是靜靜地落在一個花壇中央,透過枝葉,默默將視野轉向這個方向——

是的,他之所以召喚出發條妖精,並不是有什麼不得了的計劃,隻不過是為了提供一個背後視野而已。

而方鴴在轉身的同時,已經用手遮住胸口,並召喚出了塔塔小姐。

對手也是鍊金術士,而且實力強大,很有可能認出塔塔小姐妖精龍魂的身份。為了保護塔塔和妮妮,他纔不得不這麼做。

“塔塔小姐。”

方鴴低聲道。

妖精小姐旁觀這場戰鬥已經有一陣子,熙然瞭解方鴴召喚出她來乾什麼,隻安靜地點了點頭。

於是方鴴舉起手來。

大廳剩下三個角落的織法者,黑洞洞的眼眶之中,同時火光一亮。

一台織法者不夠。

那就四台。

那鍊金術士看到這一幕才真正吃了一驚:“你還真能讓它們動起來?”

但方鴴並不僅僅隻是能讓這些構裝體動起來而已,他指尖輕輕一動——四台織法者立刻一化二,二化四。

每台織法者,皆分出十六個幻影。

鏡像術。

而在完成鏡像術的同時,多得數不勝數的法術開始在大廳之中成形,雖然皆是低級法術,但這麼多法術打在身上。

不怕那鍊金術士等級再高,隻怕也會吃不消。

畢竟他也隻是一介工匠而已,可比不上那些抵抗力極高的真正的戰職者。

那鍊金術士這才變了臉色,雖然他明知道這些法術隻有十之一二是真的,可孰真孰假,他可不是魔導士,一個偵測魔法就能讓方鴴顯形。

他的唯一辦法,也隻有先發製人而已。

對方顯然正是這麼想的。

他用手一指,因罕茲四型立刻進入超載狀態,無數光束像是漫天的火花一樣向著四麵八方湧去——

當然,最主要的目標還是方鴴。

可惜的是,方鴴並不是孤身一人——他身邊雖然看不見,但其實之前被賦予折射術的能天使一直在那個地方。

他將手一搭,能天使閃爍能力立刻啟動,並將他與塔塔兩人一齊傳送到庭院之外。

而與此同時,織法者也擲出手中法術。

無以計數的火箭冰錐向那鍊金術士蜂擁而去——雖然下一刻,它們便各自為光柱洞穿軀體,眼中光芒黯去,倒在地上。

但火箭與冰錐構成的大網,已經完全覆蓋了那鍊金術士四周的每一個角度。

它們毫無阻礙地穿過那水銀護盾,眼看下一刻就要命中對方。

但鍊金術士無奈地搖搖頭,用手握住自己的項鍊,一道藍色的光罩撐開。火箭與冰錐劈裡啪啦打在那光罩之上,一陣光芒閃動之後,鍊金術士仍舊毫髮無傷。

方鴴雖然看不到銀色護盾之內的情況,但他看到那水銀球並未消失,便暗道不妙。

現在七海旅團的每個人皆在重力術控製之下,而他的最後一擊也宣告失效,外麵的選召者除了分散了一下對方的注意力之外,也並未起到想象之中的效果。

現在對於他們來說,可以說已經到了絕境。

隻是那鍊金術士顯然並不這麼想。

他鬆開手中的項鍊,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因罕茲四型在他指引之下立刻向那個方向伸出手去。

陰沉之中,一道綠光射來,正中因罕茲四型其中一條手臂。

之前連大貓人一劍斬去也紋絲不動的魔導構裝的手臂,竟在這道綠光的命中之下,像是化為沙礫,點點綠光,隨風消逝了。

裂解術。

方鴴當然認識這個亡靈序列之中大名鼎鼎的法術。

他心中一喜,明白唐德總算是到了。

那鍊金術士顯然也意識到了來者的棘手,他回頭看了方鴴一眼,淡淡地開口道:“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小傢夥。”

他停了一下,又開口道:“看起來,你是軍方的人?”

這句話讓方鴴大吃一驚。

因為他之前一直默認對方是一個原住民。

但原住民很少會用軍方這個稱謂——他們要麼說你們軍方,要麼說星門港,一般來說,隻有選召者纔會直稱軍方。

可若不是原住民,是選召者的話,對方的年齡,就方鴴有些揣摩不定了。

選召者到二十七八歲之後,與星輝的同調就會大副下降,到三十歲之後幾乎會完全消失。而這個鍊金術士看起來,至少也有四十多歲的年紀。

說不定更大。

而選召者要想在三十歲之後不受星輝的同調下降影響,隻有一種方法,那就是不使用輝光物質設備。

正如第一代先行者。

但不使用輝光物質,意味著冇有魔力適性。要想取得係統的話,唯一的途徑是成為自然龍魂的主人。

空騎士。

也就是說。

若他麵前這人是選召者的話,很有可能是一位先行者——而且還是自然龍魂的所有者,一位貨真價實的空騎士。

但方鴴剛剛反應過來這一點,對方便將手在因罕茲四型上一按,一道銀色的法陣出現在其腳下。

方鴴一看那法陣,便明白對方的意圖,忍不住大喊一聲:“唐德先生,留下他!”

可惜巫妖看起來並冇有要出手的意思。

任由那鍊金術士與因罕茲四型在一陣閃爍的光芒之中,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