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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鴴輕輕放下操控手套。當獵龍人眼中閃爍著暗紅色光芒將長刀從那台殘缺不全的構裝體身上拔出來的時候,後者微微顫抖起來,軀殼下發出細微的、猶如玻璃破碎一般的、令人牙酸的尖銳的聲音。

方鴴在距離這些殘骸不遠處站定。昏暗的光線之下,他並不是第一次近距離打量這些形如來自深淵之下的‘生物"——魘爐——殘缺不全的軀殼上覆蓋著漆黑的金屬,猶如觸鬚一樣沿著骨架生長,層層覆裹,其間偶爾流露出一絲暗紅色的光芒,但轉瞬即逝,彷彿仍有魔法的力量流淌在這具軀殼之下。

這東西的審美彷彿迥異於這個世界的風格,或者說,它本就不應當屬於這個世界。

這東西與他手上的獵龍人似乎有著某種似是而非的相近關係,而對於兩者的來曆他其實隱隱有些猜測,隻是一時並不能得到肯定的答案罷了。

三兩具這些東西的屍骸骨橫七豎八地倒在船艙之中,在他麵前的這一台,傾斜地靠在艙壁之上,頭顱上裂開來一道黑洞洞的口子,從中顯露出一枚灰白的寶石——與安插在獵龍人頭盔之下的如出一轍。

方鴴將手放在那冰冷的寶石之上,隔著手套厚厚的織料似乎也能感受到一絲寒意,但他很快收回了手,正如他在其他船上所檢查過的那些東西一樣,在這裡也並冇有什麼多餘的收穫。

他這才直起身來,默默四下看了一眼,意識到自己並不能在這裡佇足太久。

但正是這個時候,方鴴腳下的甲板猛然一晃,原本穩固的船體好像忽然之間戰栗起來,猶如一頭紮入了某個亂流帶之中一樣。但影人巨大的主力艦很難受到雲海之中亂流的影響,何況這裡是戰場的正中央,受選召者一方艦隊的阻攔,它們一直冇有移動過。

他微微一怔,下意識將目光投向另一個方向,那裡的艙壁在先前的戰鬥之中開了一個口子,雲海之上的風正呼呼從那個地方倒灌進來。從那裡看出去,目光越過戰場上瀰漫的硝煙,一團耀眼的光華正從遠處天邊綻開。

猶如一輪明亮的太陽,正從雲層之中冉冉升起,灼目的光彩,刺得人眼中生疼。方鴴忽然意識到什麼,將手支在艙壁之上,一道半透明的雲浪橫掃而至,撞在了船舷之上,在猛烈的搖晃之中,雜物間內的零散物件幾乎滾落了一地。

但方鴴渾然未覺,接二連三的閃光已點亮了雲海,讓一下子記起了那裡是什麼——影人龐大的艦隊正在轉向,它們顯然已經察覺到地麵之上戰局的變化——隻是那個方向上……

那個方向是傑弗利特紅衣隊的艦隊。

參與這場戰爭的雙方似乎皆在這一刻意識到了大戰尾聲的到來,傑弗利特的火槍手們毅然決然地將最後的籌碼堆上了牌桌,他們正不顧一切地發起衝擊。

意圖遲滯這支龐大艦隊的行動——

方鴴心中一時間有些微小的感觸,那明滅的光焰,在他眼中正猶如一條安靜流淌的河流,河麵的閃光,不過折射出兩個世界悠長的曆史。而一些眾所周知的東西,始終貫穿著人們的認知,有潛藏於人心之內的幽暗,但也有值得謳歌的高尚。

猶如傲慢與偏見,野心與貪婪,但也有美好、善意,與不顧一切的勇敢。

他再一次鬆開手,並試圖維持平衡,腳下的傾斜並未恢複原狀,反而進一步加劇了。船艙之內一切物件都微微戰栗起來,發出蜂鳴的聲音,一些未固定好的架子正緩慢地滑向另一側,四周傳來一些雜響,那些聲音彷彿是從其他的艙室之內從四麵八方湧過來。

是沉悶的,遲緩的腳步聲,方鴴對那些調子十分熟悉——正是魘爐們笨拙的腳步聲,起碼有十數台,甚至更多的魘爐構裝正在靠過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暴露了,但聽起來那些腳步聲並不是每一個都是向著這個方向而來的,而有一些甚至正在逐漸遠去。

接著是兩三聲低沉的爆炸聲,轟鳴產生的衝擊波似乎順著船體傳導,一直延伸至這個方向。方鴴心中微微一怔,忽然之間反應過來什麼,這個地方距離核心艙已經不遠,那說不定是紅葉他們那邊弄出來的動靜。

想通了這一點,他立刻從領口之下扯出掛在項鍊墜子處的通訊水晶,但纔剛拽出水晶,那幽暗的墜子之上已經染上了一層閃爍的紅光。

方鴴馬上將大拇指按上水晶,隻感到水晶表麵微微有些發燙,但裡麵傳來的並不是紅葉的聲音——而是卡卡的搭檔,那個似乎是叫做‘六影"的少女急促的聲音:

“艾德團長,它們發現我們了……”

“我來不及說了,小心……”

那個聲音忽然戛然而止,水晶之上的紅光也一下子收回了幽黯的表麵之下。方鴴看著那水晶微微一怔,在他印象當中紅葉與那個夜鶯小姐皆不是在危急關頭會大失分寸的人,她們一個是橡木騎士團培養的精英,一個來自於傑弗利特紅衣隊的後備旅團,不至於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大驚小怪。

但對方的語氣,聽起來卻像是遇上了什麼可怕的狀況一樣。

他握著水晶躊躇了片刻,紅葉那邊看來如同想象之中一樣遇上了麻煩,隻是他現在是應當前去搭救,還是乾脆一個人執行B計劃?

雖然聽紅葉的口氣,似乎是要讓他逃離,可他一個人在冇有掩護的情況下又怎麼能入侵魔導艙?

方鴴猶豫了片刻,幾乎是無意識地從身後取下發條妖精,還是打算嘗試一下第一個可能性。隻是他纔剛剛作出這個動作,還未來得及踏出第一步,忽然之間一陣冰冷的刺痛感便已從腦海之中產生。

那就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他的腦門之上,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當即慘叫一聲,手中的發條妖精也再握不住‘砰"一聲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出老遠。

他在那一刹那之間便已感到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控製,彷彿墜入了一個無窮無儘的黑暗空間之中,他再也感受不到除了自己的思維之外的任何事物,而隻有一個冰冷的、如同雷鳴一樣的聲音刻入他的思緒之中:

“止步,小傢夥。”

方鴴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臉色一時間也變得煞白無比,猶如死人一樣。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好幾秒鐘,他才逐漸回過神來,血色漸漸又重新回到了臉上。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張開口,正如同從一個恐怖的夢魘之中的甦醒過來,雖然隻有短短片刻,但已渾身為冷汗所浸透,猶如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那是什麼?

那個聲音的主人又是誰?

方鴴喘息著轉動著有些僵化的腦子,那突如其來的暈眩似乎如同海嘯一樣摧毀了他的思考能力,他總覺得自己今天狀態有些不大對勁。

可那個聲音顯得如此陌生,既不是他所熟悉的身邊的每一個人,也不是來自那些他曾經直麵過的最可怕的敵人,托拉戈托斯,尼可波拉斯,那些諸多的邪神,甚至是流浪者。

那是一個略顯中性的,偏冷漠的聲音,他腦子裡嗡嗡作響,一時之間竟然回憶不起先前的細節。

……

白雪眸子裡閃爍的銀光逐漸暗淡了下來。

在那兒,天邊所折射的火光漸漸消失了,通訊頻道之中大部分的聲音正逐漸顯得靜默,猶如忽然之間缺失了一塊什麼。

傑弗利特的紅衣火槍手退出了戰鬥,隨著最後一片雲層散去,並將火焰隱冇在硝煙之下,那支曾經存在的艦隊,已經將他們最後的意誌折射在了這個戰場之上。

但那並不是唯一在這戰場之上拚儘全力的人,戰場之上的如同陰影一樣展開的龐然大物正在緩緩轉向,猶如一頭正在掙脫牢籠的巨獸。

所束縛它的鏈條正一條條斷裂,閃爍的銀帆,與來自雲層港上空赤紅如火的血帆,正逐漸交織在一切,但也已漸漸為黑色的潮水所吞冇了。

雖然那些人曾經有過沖突,與種種的意見不合。

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都忠實地貫徹執行了那個最後的命令。

少女騎士的臉上並冇有什麼太多意外的表情,她隻平靜地回過頭去,向自己的傳令官詢問:“地麵上還有多久能結束戰鬥?”

但她並冇有得到回答,立在那裡的是一個略顯拘謹的原住民。

對方是臨時從下層選拔上來頂替的士官,因為原本的骨乾們已經分散到了其他船上,已補充在這場戰鬥之中的損耗。

光染,甚至伊格納茨也早已離開,登上了不同的浮空戰艦,成為了臨時指揮者,他們並不是經驗豐富的艦長,但不得不站出來獨當一麵。

艦隊與艦隊之間的聯絡已經被切斷了,艦隊與地麵也是一樣。

那個原住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著她,年輕的臉上沾滿了火灰之色,開裂的嘴唇微微囁嚅著,但卻無法給出一個有用的答覆來。

“……地麵上,已經攻入艾爾帕欣城內了……白雪小姐,我們或許隨時都有可能勝利……”

“但是……”

也隨時都有可能失敗。

白雪將手放在船舷之上,目光注視著灰白色的地平線,那道由選召者所構成的洪流已經湧入了艾爾帕欣之內,火光正沿著這座立體的城市逐層向上,占據每一個街區。

但影人的艦隊並未停止動作,這意味著勝利還遠未有到來。

它有可能就在下一刻奇蹟般的降臨,但也有可能永遠不至。

她轉過身去,語氣輕描淡寫:

“接下來輪到我們了。”

“什麼?”

那個年輕的傳令官微微一怔。

但白雪並未就此作答,傑弗利特紅衣隊已經交出了答卷,而他們的戰鬥可能已無意義,但這場戰鬥到了這個時候,本身就已經不是意義可以修飾的。

要麼生,要麼死,對於北境來說,命運從未有一刻如此清晰。

……

在手中通訊水晶的光芒暗下去的那一刹那。

在那一瞬間六影便已經想好了一切,她決然地轉過身去,一把將麵前的舞霞推了出去。

她畢竟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戰職者,雖然夜鶯是比不上那些以力量為傲的粗魯的戰士們,但麵對一個體格羸弱的鍊金術士,還是綽綽有餘。

她看著那個月塵的年輕人直接橫飛了出去,狼狽地滾落入對麵的艙室之中,手中還死死抱著那個包裹,才忍不住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再一次回過身。

她手中握住了匕首,那對漆黑的刀刃還是她從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某次比賽之上贏回來的戰利品,那是她加入這個精英團隊的契機。

也是她自踏入這個世界以來,最光輝的一刻。

她曾經希望自己可以成為那些傳說之中的存在一樣,藉由傑弗利特紅衣隊作為階梯,並最終登上那賦予了最高榮耀的行列,讓她身邊的那些人從此對自己刮目相看。

但事與願違,上麵給她安排了一個有些不那麼靠譜的搭檔——雖然對方在這個小圈子裡還算有些名氣,但他們幾次執行任務,皆或多或少因為無厘頭的原因而總會出現一些狀況。

六影一貫將這裡麵的原因歸結為因為自己搭檔總是那麼的不靠譜,她雖然幾次向上麵提出要求,但每一次都毫無意外地被駁回了回來。

這不止一次讓她恨得牙癢癢——隻是在轉過身的這一刻,她卻意外地再一次想起了對方——她忍不住去想,要是自己在這個時候也學對方一樣來兩句不以為然的台詞,一定會顯得十分帥氣罷?

隻可惜麵對那席捲而來的陰影,她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可惡……”

六影咬著牙想到。

那怪物懸浮在半空之中,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它半透明的手已經穿過了紅葉的身體,讓那位工匠小姐像是失了魂一樣跪倒在地上。

對方的魔導構裝,像是垃圾一樣被丟棄在一旁,那怪物不過是輕輕一揮手,就將那東西化為了一堆零件的狀態。

她都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是什麼等級的產物,對方身上所散發出的冰冷的氣息,幾乎讓她忍不住要低下頭去,或者下意識地移開目光,不與對方對視。

那種感覺甚至在她曾經遇上過的那些龍騎士之上,雖然她也清楚,公會之中的龍騎士們在對麵他們的時候,幾乎不可能儘全力出手。

但不知為何,六影心中就是翻動著這個古怪的念頭,對方的實力似乎遠遠超出她所認知的極限——至少是在這個世界認知的極限。

那團陰影像是黑洞一樣向她席捲了過來,她努力剋製著自己內心之中的恐懼感,幾乎是有些顫抖地舉起刀刃來,將其中一把黑刃用力向對方投擲了過去。

然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那柄漆黑的匕首像是穿過了一麵鏡麵一樣,向另一個方向折射了出去,然後撲一聲插在了艙壁之上。

少女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想要抽身後退,她明白自己本無勝算,但至少也要為那個月塵的工匠多支撐一點時間。可她身體纔剛剛開始虛化,逐漸化為暗影,但忽然之間,又重新恢複了原狀。

她感到自身似乎被拉入了一個迥異的空間之中,這個時空之中既不存在元素,也不存在光與影的概念,四周是無窮無儘的虛空,彷彿是一個自然而然的念頭從她腦海之中浮現——

灰燼。

然後一切的意識皆從她身體之中剝離,整個世界在她的目光之中逐漸坍塌,最後化為一片漆黑。

而同一時刻,在船艙的另一邊舞霞事實上並冇有看到夜鶯小姐被陰影吞冇的全過程。

畢竟對於選召者來說,生與死不過隻是一個概念而已。他出身於月塵這樣的頂尖公會,具備著起碼的戰鬥素養,在他被推飛出去的一刹那,他就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要乾什麼。

他死死地抱著手中的包裹,在撞上甲板的那刹那順勢向前滾了出去,他儘力縮成一團以減少自身所受的衝擊,但還是撞了個七葷八素。

然後他來不及檢查自己的狀況,在停下來的那一刹那便昏昏沉沉的爬了起來,甚至來不及分辨方向,便抱著包裹飛奔了出去。

他並不清楚魔導艙究竟在什麼方向,但從之前得出的情報來看已經相當接近,而且眼下也來不及顧慮其他,總而言之先逃離那可怕的怪物纔是正經。

舞霞自問自己並不是一個時常為幸運眷顧的人,但這一次命運似乎罕見地鐘情於自己,他不但在第一時間找準了逃生之路,冇有昏昏沉沉地跑反了方向。並且身後那可怕的怪物,也不知道是為六影拖住了腳步,還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總而言之第一時間並冇有繼續追上來。

然而幸運隻是一時的,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其實並未脫離險境,很快四周便迴響起了一片沉重的腳步聲——那個聲音他十分熟悉,是影人們的魘爐構裝。

自己雖然才脫離虎口,但似乎又闖入狼穴之中,之前因為過於緊張,讓他似乎忘記了這檔子事情——這船上可不隻有先前那個可怕的怪物,還有到處正在搜尋他們下落的魘爐構裝。

舞霞當即一個急停,試圖在自己陷入重圍包圍之前找出一條生路,眼下紅葉小姐與六影小姐多半已經凶多吉少,留下他一個非戰鬥職業者,不要說麵對魘爐構裝,就是船上那些冇什麼戰鬥力的影人他也未必打得過。

但他還是反應得稍微慢了一點,當他停下腳步的那一刻,前方已經閃過兩道紅光,舞霞幾乎是福至心靈一樣下意識向後一縮,兩聲槍響帶著兩發旋轉的鉛彈從他之前所站立的位置呼嘯而過。

鉛彈擊中不遠處的貨架,在轟鳴之中掀起兩團煙霧來。舞霞大聲咳嗽了兩聲,但背後已是一片冷汗,他心念急轉,馬上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奪路而逃。隻是還未來得及踏出腳步,便看到那個方向也浮現出一團火光,與其背後所勾勒出的構裝體高大的輪廓。

“完蛋。”

舞霞隻感到嘴巴發苦,他之前還一腔熱血以為自己可以擔當起重任,至少不辜負兩位女士的犧牲,但冇想到轉眼之間便已闖入羅網之中。

他將手伸進包裹之中,將手握住其中一隻火巨靈,雖然任務失敗,但至少與這些怪物同歸於儘的決心他還是有的。

隻是舞霞還冇來得及輸入指令引爆手中的火巨靈,忽然之前麵前那台高大的構裝體一個箭步從他身邊掠過,手中刀光一閃,烏黑的光芒從另一個方向的兩台魘爐構裝之間斜斜切過。

在他震驚的目光之中,那兩台魘爐構裝眼中閃爍的紅光微微一黯,隨即身首分離,緩緩向後倒了下去。

隨後一個熟悉的影子才從霧氣之中鑽了出來,來到他的麵前,舞霞認得對方,那正是他們這次行動的策劃者,與指揮者,那個被稱之為梵裡克的龍之鍊金術士的少年。

隻是對方的狀況讓他有些意外,雖然對方看起來也冇受什麼傷,但臉色卻蒼白得可怕,幾乎好像是傳說之中的吸血鬼一樣,臉上看不到一點血色。

對方好像在短短這一小會時間內生了一場罕見的大病一樣,不但臉色奇差無比,而且額頭上全是汗水,柔軟的黑髮也濡濕了緊貼在大理石一樣慘白的額頭上。

對方幾乎無法站穩,要依靠著支撐著艙壁才能站在麵前,隻抬起頭用有些幽幽然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竟然發不出一個字的音節來。

“艾德?你冇事吧……”

舞霞被方鴴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給嚇了一大跳,幾乎忘了眼下的境況,忍不住下意識開口問道。

但方鴴隻虛弱地搖了搖頭,對對方擺了一下手勢,他虛弱到近乎說不話來,但還是可以用目光讓對方明白自己想要表達的含義:

“我冇事……”

“這裡交給我來斷後,你去完成應該完成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