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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特裡將最後一根釘子在招牌上固定好,舉起羊角錘敲打一番,然後身體後仰,上上下下將之打量了一番。

夕陽下,上麵的齒輪與魔導書早已不如它設立之初那麼嶄新,滿是劃痕、磨損,甚至還有幾道裂口。正猶如這條在暮色之中的街道一樣,它曾見證了艾音布洛克的興建、繁盛,然後又在時光之中落幕。

而今不過成為被這座城市遺忘的一部分——

馬特裡還記得自己年輕時來此,而今腮邊已滿是胡茬,皺紋爬上了臉頰眼角,結了婚,也有了家庭與孩子,成為了這座旅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握著錘子爬下梯子,忽然之間心有所感,轉身向後看去。

陳舊的建築之間,大道之上鋪設的石板坑坑窪窪,最近才下過雨,在夕陽下泛著光,猶如一麵麵鏡子。街道上行人正停下來,不約向著那個方向看去,赤色的雲霞之下,高大的獅人騎士正將大劍扛在肩上,立在街口。

在他身後,是一行披著灰袍的騎士。

與他們之間的精靈小姐。

在往後,方鴴、希爾薇德、洛羽、姬塔、羅昊與箱子,還有帕帕拉爾人,梅伊小姐皆在其中,除了天藍之外,七海旅團的每一個人皆在此,連塔塔小姐都安靜地坐在自己騎士的肩頭之上。

巴金斯和謝絲塔遙遙吊在眾人之後。

但馬特裡看向的卻隻是人群之中的那個少女。

少女雙手緊張地交疊著,略有些拘謹地站在眾人之間,抓著已穿舊褪色的魔導士長袍,白皙、小小的臉蛋上,托著一副樸素的黑框眼鏡,身形因營養不良而顯得有些纖弱。

“萊拉?”已有行人先一步叫了出來,那個人臉上先流露出驚訝之色,繼而很快轉為驚喜。他的目光很快一一掃過萊拉身後的每一個人,忍不住再補充了一句:“萊拉,你們回來了?”

闊彆月餘。

少女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看著這兒所熟悉的一切,看著齒輪與魔導書那陳舊的、飽經風霜的招牌,竟生出了一絲暈眩與不真切感。那種不真切並非是害怕,而是近鄉情怯的感觸。

那一夜,當這兒所有人都為了她而站出來的那一刻。

她內心中,早已將這裡當作了自己在這座城市唯一的家。

一道身影從旅店之中衝了出來,猶如一道閃電般,一頭撞進了萊拉懷中,將帶她撞得後退一步,隻能有些手足無措地任由對方緊緊抱住自己。

那是個身形嬌小的姑娘,留著一頭漆黑的長髮,抬起頭來用滿是擔憂的目光看著萊拉。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有著帝國人典型的特征,平坦的額頭,高高的鼻梁,眼睛的輪廓很深。

方鴴認識這個姑娘,他們在古金家的工坊見過一麵,這個姑娘叫做布麗塔,帝國人,是萊拉在魔導士學院之中的好友。

“萊拉!你總算回來了,”布麗塔忍不住說道,“你知道這些天我有多擔心麼嗎?你怎麼會惹上那些事情,惹上七魔導士家族那些人,連我父親都不太好插手這件事!”

“我回來了,布麗塔,我真的回來了,”萊拉眼圈兒也顯得有些紅,“多虧了大家,也多虧了艾德先生他們。”

大貓人將自己的大劍從肩頭上放下來,聽了這話微微一笑。

“太好了,太好了,”布麗塔連聲說。她一邊有些感激地看向方鴴一行人,禮貌地向大夥兒點點頭,“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將萊拉救出來,我差一點就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她一邊說,聲音都有些哽咽。

“也謝謝你,布麗塔小姐,”方鴴也向她輕輕頷首。這姑孃家境很好,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通過家裡向艾音布洛克施加影響,雖然層次冇到七魔導士家族那個地步,但也或明或

暗幫了他們不少忙。

萊拉有一個好的朋友。

她雖然隻身一人在這城市之中,但總算憑藉著自己的真誠獲得了許多人的同情與喜愛。

包括那個行人在內,他聽完眾人之間的對話,忍不住有些激動地轉過身向長巷的另一頭跑去,以至於中途還跌了一跤。但他拍拍身上的灰塵便爬起來,一邊跑一邊向人們喊道:

“萊拉回來了!大家,萊拉他們回來了!”

“每一個人都回來了!”

許多人都有些意外地向這個方向看過來,甚至有人打開了窗戶,一道道的目光,有好奇的,也有善意的——但大多是善意的。人們紛紛驚訝地看著方鴴,看著大貓人與他身後的騎士們,一邊善意地與萊拉打招呼。

“萊拉,你回來了?”

“萊拉,你們冇事了,我也聽說了昨天的那場審判。”

“萊拉,書卷騎士們認為你無罪了?”

“太好了,真是眾聖見證。”

人們紛紛圍了上來。

讓萊拉既是手足無措,又是感動。

她從未想過,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有如此多的人關心著自己的事情。在艾音布洛克的關押期間,雖然因為有方鴴、冥與Virus的存在,讓她不至於受什麼虐待,但每天也無一例外皆在無儘的不安之中度過。

她此刻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每一張麵孔。

雖然那些人之中,有些人或許並不是真正與她感同身受,他們在這兒,或許也隻是因為同樣身為弱者,身為這座城市的被遺忘一角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同仇敵愾。

可那目光之中,那神情之中所浮現的真切,那種與她共同並肩而立的真誠,還是一下就擊穿了少女本就脆弱的心防。

不知道為何,萊拉感到眼鏡霧濛濛一片,她隻不過用手將其揭起來,輕輕擦拭了一下,淚珠子便忍不住跟著滾落了下來。

“謝謝……”

“謝謝大家。”

方鴴默默看著這一幕。

他又抬起頭來,看向一旁的大貓人。

瑞德正用爪子撫摸著自己編成辮子一樣的鬃毛上的飾環,用雪白的指甲劃過銅環上的每一道蝕痕,他留意到方鴴的目光,用灰色的眸子看向後者。

瑪爾蘭曾告誡她的眾騎士,所行正義之事,追尋公正之理——

但正如先行者們所追尋的真理,那閃耀於星門之上的精神。也曾有人問他,這一切又有何意義呢?

陽光正在消逝。

夜色下起了風,那風來自於四葉草平原之上,穿過這座曆久彌新的城市,晚風正揚起獅人騎士身後的鬃毛。

大貓人抬起頭,注視著那從赤紅轉向深紫色的天際,舉起爪子,對方鴴做了一個傾聽的姿勢。

風自會述說一切——

方鴴輕輕點頭。

但荒原上的風或許也回答不了的問題。

這一刻得到了回答。

人群自動分開出一條道來,讓淚眼朦朧的少女,看到了出現在那之後的普舍,馬特裡與羅莎。那個老商人正看著他們每一個人,馬特裡與羅莎站在他身後。

胖乎乎的羅莎手捧著心口,正一臉關切地看著她。

但老商人卻隻是看著方鴴,“你們回來了。”

方鴴頷首。

“我們回來了,普舍先生。”

如約定一般。

“歡迎回來。”

……

“乾杯!”

旅店徹夜不休,爐膛裡升起了火焰,明亮的火苗上架著烤架,塗了一層蜂蜜的烤肉在

火上發出茲茲的聲音,向下麵滴著油,偶爾落在木柴上,立刻炸起一團明亮的火花,“劈啪”作響。

人們舉起手中的酒杯,再次齊喊一聲,“乾杯!”聲音震得旅店的天護板都撲簌簌落下灰塵來,但卻無人在意。有人捧著琴,叮叮咚咚奏出小調來,大醉酩酊的鄰居們正走著調唱著歌,“為了小萊拉再唱一首!”

人們起著哄。

起鬨隨即化作了一片歡聲笑語。在這些居住在舊城區的人們眼中,這或許不僅僅是一場狂歡,更是慶祝他們對於上城區那些大老爺們的勝利。

一場幾不可求的勝利——

因為每個人都明白,若不是因為方鴴一行人,他們幾乎不可能有機會慶祝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他們甚至可能再也見不到萊拉,再也見不到齒輪與魔導書再次開張的那一天。

雖然那對這片城區來說,也不過是許許多多的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他們隻不過是小心翼翼地活著,日複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或也不可能注視到這個被遺忘的角落。

而兩者的交集,往往意味著不幸。

他們就像是浮於這座城市之上的塵埃,一座龐大機器上一個不起眼的零件,有一天會老去,會被替換,但無人在意,甚至察覺不到那個人曾經存在過。除了他們彼此之外,再無人關心他們彼此的名字,他們是誰,曾經屬於什麼地方,是誰的家人,誰的一切。

小人物們共同高喊著,發泄著內心之中的不痛快,抑或是痛快。訊息靈通的人已經打聽到了關於那場審判之中所發生的一切,知道他們這一次是贏了,而且贏的還是一個不得了的大人物。

一頭帝國的梟鷹。

方鴴隻一個人坐在旅店的角落,默默注視著這一切,注視著旅店之外所升起的一團篝火,注視著人們載歌載舞。他端起幾乎有自己頭那麼大的木質酒杯,呷了一口,麥酒苦澀的回味幾乎讓他連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下一刻便忍不住咳嗽起來。

那裡的舊廣場上平日裡當然不能舉行什麼篝火晚會,但這會兒巡查衛隊的人知道是什麼人在這個地方,貿然也不會來找他們的麻煩,因此隻當作看不見處理。

“不會喝酒就不要裝作會喝酒的樣子,”大貓人將杯子從他手上拿過去,呷了一大口,搖搖頭,“浪費,這酒不錯。”

“不錯麼,咳咳,”方鴴咳嗽了兩聲問,“我隻覺得苦。”

“小毛頭還想學大人,”瑞德看著他直搖頭,“小男孩想要長大,還需要經曆許多風雨,經曆了那些大風大浪之後,你自然就能從中品出許多味道了。時光中沉澱的是苦澀,但卻回味無窮,那些落魄之中的美好,要等你經曆了那一切之後方能明白。”

方鴴有些好奇地看著大貓人。

他與瑞德,艾緹拉還有天藍等人的相遇隻不過是一場偶然,而而今也已到了要分彆的時,一晃兩年有餘,那些記憶之中的點點滴滴,此刻皆化作旅途之中的涓涓細流,流淌在他的心間。

他發現,自己其實並不瞭解大貓人,也不瞭解精靈小姐,“瑞德先生也落魄過麼?”

“人都有落魄的時候,”大貓人放下酒杯,又拿出菸鬥,用打火石擦了擦打出火星,落入其中,然後端起菸鬥,但並未叼在口中,而是說道,“隻不過人們心中驕傲,輕易不言,經曆了那些失落之後,人們就會迅速地成長起來。”

他爪子裡托著那菸鬥,一時間彷彿想起了什麼,一時間沉默不言。

方鴴也沉默不言。

過去他無法理解大貓人為什麼總是那麼雲淡風輕,但經曆了這麼多旅途,見證了這麼多的事與人之後,他漸漸有些理會那種情感。

瑞德先生,”方鴴岔開話題,“其他人呢?”

“帕克那傢夥帶著箱子不知道鬼混到什麼地方去了,”瑞德這纔將菸鬥叼在口中,然後吐了一個菸圈,“那個小胖子也和他們一路去了,洛羽與姬塔在一起,在研究他們魔導士自己的事情。”

方鴴點了點頭,希爾薇德也早早去睡了,謝絲塔和她在一起。巴金斯倒是在這大廳中,那位水手長在這環境下倒是如魚得水。萊拉也上樓去了,這些天下來那姑娘早已撐不住了。

雖然她纔是這場慶祝的主角,但大夥兒對此也能諒解。

布麗塔則更早一些便離開了,那姑孃的家教很嚴,是不可能放她在舊城區這樣的地方過夜的。

至於……方鴴忽然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混在人群之中,企圖從自己麵前偷偷溜過去。他心中一個激靈,提高了聲音高喊了一聲:“天藍……你給我回來!”

那身影嚇得呆了一下,趕忙轉過身來,看到是他,轉身就逃。但大貓人已經一個箭步上,拎著這小丫頭的後領,將詩人小姐給拽了回來。天藍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也不反抗,隻乖乖被大貓人抓回來,隻是看著方鴴眼珠子骨碌碌直轉,一副正轉著鬼點子的樣子。

“你怎麼回來了?”

方鴴有點好奇地問。

“我和那傢夥打過招呼了,”天藍眼珠子一轉,答道,“我纔不要回十二色鳶尾花那麼無聊的地方。”

詩人小姐自從當初被十二色鳶尾花的人從廣場上帶走之後,就音訊全無,方鴴估摸著對方是連通訊水晶都給她哥哥給冇收上去了。

而那是一位龍騎士,當時審判已經結束,書卷騎士們自然不會反對對方帶走人。其他人就算是有心,也冇這個膽子。七海旅團對此倒是有些發言權,可惜那是天藍的哥哥——

方鴴心知肚明天藍是從十二色鳶尾花偷偷溜出來的,現在正主找上門來,還是她的兄長,他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天藍自己也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一樣,當場就焉了,直接給對方拎了回去。

不過不管怎麼說詩人小姐也是七海旅團的一員,他倒不至於這麼就放著不管。本來是打算等這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再去聯絡十二色鳶尾花那邊,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冥和白雪也告訴過他,以他現在的名氣,就算是十二色鳶尾花的人也得給他一個麵子。隻是不知道天藍在十二色鳶尾花究竟是什麼地位,如果僅僅是海爾希的妹妹還好,十二色鳶尾花不會為了一個非精英成員和現在的七海旅團過不去。

再說天藍留在七海旅團,對於十二色鳶尾花其實是有好處的。

隻方鴴也冇想到的是,天藍竟然會自己出現在齒輪與魔導書,看她的樣子,像極了又是偷摸溜出來的。讓他不禁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一絲懷疑,究竟是天藍這傢夥太會逃了,還是十二色鳶尾花的實力其實並冇想象之中那麼強?

上上下下幾十號人,外加堂堂一位龍騎士,連個十五六級的小姑娘都看不好?

“那是你哥哥。”

方鴴冇好氣道。

他不由想起了唐馨,還好自己的表妹冇有這一位這麼令人頭痛,令他一時間都忍不住有些同情起海爾希來,“你是十二色鳶尾花的現役選召者,就算是七海旅團的成員,但我們得以正式的手段將你的關係轉過來。”

天藍連忙擺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團長大人行行好,少唸經。再說了,那傢夥又不喜歡你們,團長你給他說什麼好話?”

方鴴隻當作冇聽到。

他盲猜那位夜鶯十王並不是什麼不喜歡七海旅團,隻是將他們一視同仁罷了。

這他倒是一點也不意外,海爾希在第二賽區的名聲,基本和Vi

rus在第一賽區差不多。兩人皆是臭著一張臉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出了名的,因為基本冇把幾個人看在眼中,因此看不起七海旅團倒也並不那麼令人不愉快。

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本來也冇打算親自去和那位夜鶯十王打交道,反正隻要直接和十二色鳶尾花接洽就可以了。方鴴自恃自己對於十王這一級彆的選手還是頗為瞭解的,他上上下下將天藍打量了一番。

怎麼哥哥這麼厲害,妹妹這麼廢材。

Virus和冥向他詢問了一下天藍的事情,不過他怎麼看自己團隊之中這位詩人小姐,在十二色鳶尾花都不像是什麼重要人物。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是逼著這位詩人小姐在升級,為此早已頭痛欲裂了。

關於天藍在團隊之中的等級問題,早就成了七海旅團最大的痼疾之一。

可這位詩人小姐表麵上滿口答應,實際上就是抓住機會就摸魚。

方鴴還想再說什麼,但忽然之間他看向天藍身後,一下子住了口。他發現那位夜鶯十王,十二色鳶尾花的副會長正站在那個地方,冷冷地看著自己。而除了對方之外。

冥和白雪竟然也在那個地方。

還有那個名叫妲利爾的影樹聖殿的女騎士,對方正和梅伊在一起,用一金一銀一對異色瞳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

海爾希分開人群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而天藍為了從大貓人爪子下脫困,正滔滔不絕說著自己老哥的壞話。幾乎把海爾希自出道以來,甚至於出道之前的那些對她怎麼不好,怎麼討人厭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撿來一一數落了一遍。

然後她就感到有一隻手在自己肩頭上拍了拍。

天藍正說得興起,有些不耐煩地將那手推開。隻是她推了一下,卻發現冇推得開,不由有些意外地回過頭去,嘴上還說著,“誰啊,怎麼老打擾人家說話的,真討——”

但話才說到一半,就化作了啊一聲驚叫:

“啊!”

天藍立刻閉上嘴巴,老老實實地看著對方,“哥,你來了啊。我……我隻是太無聊了嘛,偷偷出來轉一圈……你看這裡多熱鬨啊,我也隻是想出來玩一下嘛。”

“怎麼不說了,”海爾希看著自己的親妹妹,“你繼續說,我聽著。”

“你你你你聽錯了,”詩人小姐打了個哈哈,“嘿嘿,我把和老哥的那些事情記得可清楚了,不是正說……說明我們感情好,哈哈……”

海爾希冇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誰讓你對我的龍騎士動手腳的?”

“啊?”天藍嚇壞了,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一樣,“我冇有啊,它是自己動起來了,然後大夥兒都去追它去了……我我我一個人呆在基地也無聊,所以就出來了。”

方鴴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才明白這傢夥究竟是怎麼逃出來的。不過就算是以他現在的見識,也忍不住對自己團隊之中的詩人小姐深表佩服,偷摸對自己老哥的龍騎士動手腳,然後讓它引開所有人,再偷偷溜出來。

她究竟是怎麼這麼有想象力的?

方鴴甚至都產生了想把這小丫頭的小腦瓜撬開來看一看的想法,看看她的腦迴路究竟是怎麼長的。

不過他更好奇的是,她究竟是怎麼對海爾希的龍騎士動手腳的。雖然停機狀態下的龍騎士,如果冇有防範的話外人確實是可以操控的,正如他當時在南境控製龍騎士修瑪一樣。

但隻要正主在場,用龍魂一召喚便可以奪回對自己龍騎士的控製權。

不過海爾希顯然是不可能不對外人毫不防範,就算是自己的妹妹也不例外,畢竟聽他的口氣,天藍顯然不是頭一次玩這樣的把戲了。他甚至嚴重懷疑,她當初就是這麼從巨樹之丘偷偷

溜出來的。

“我不知道呀。”

天藍無辜極了。

“少廢話。”海爾希冇好氣道,“在巨樹之丘的時候,你是拜托洛恩那傢夥,我事後已經好好問過他了。他把你當妹妹,你把他當傻子,這件事等回去之後我再好好和你算。”

“而在這座城市裡,”他繼續說下去,“除了帝國人之外,一共也隻有兩位龍騎士而已。Virus那邊我已經問過了,冥就在這裡,你要不要和她當麵對質一下。”

天藍嚇壞了,趕忙看向一旁的構裝女王。但冥隻是笑眯眯地,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小丫頭。

而海爾希的目光,卻向一旁的方鴴看過來。

方鴴微微一怔,忽然之間意識到什麼,他下意識想要去聯絡自己的龍魂小姐。但楞了一下之後又反應過來,以塔塔小姐的性子,絕不可能去幫天藍乾這樣的事情。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電光。

“方—妮—妮!”

方鴴冇好氣道,難怪自從離開仲裁庭以來,他就再冇見過這小丫頭。

但心靈世界之中可冇傳來任何迴應。

方鴴頂著一位龍騎士的目光,在心中反覆召喚自己的第二龍魂。

隻是心中話音方纔未落,忽然之間轟然一聲巨響,引得他將目光投向那個方向。

旅店之外,此刻一台龐大的構裝體正從天而降。

它噴射著青色的風元素尾流,正徐徐落在外麵的廣場之上。那龍騎士大約三層樓高,仍舊保持著人形形態,還未完全展開。

高大的構裝體正好落在篝火廣場之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連外麵正在慶祝的舊城區居民們也停下來,仰著頭,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

而緊接著,一道白色的浮光才從遠處飛來。

那浮光在那龍騎士的頭頂上彙聚成一個龍形的形態,向著龍騎士低沉地咆哮著,像是在警惕其中的什麼東西。

然後方鴴才從自己心靈世界之中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帕帕!”

那個稚氣未脫的聲音之中,滿是神氣的意味,像極了小傢夥剛拿到了什麼新玩具正向自己炫耀。

可那玩具……

方鴴滿頭是汗地抬起頭來。

他看了一眼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冥女士,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的海爾希,以及一旁對這一切正顯得有些不解的白雪。

“方妮妮,你乾了什麼好事……”

但海爾希還冇開口說什麼,冥女士已先向他招了招手:

“你跟我來,我有點話要問你。”

……-